自打回府以来,沉抒的确没有为内院的杂事再找过她。府上来了一个新婢女,纸笺瞧了瞧,姿容平平,一时甚为满意。
那丫头话不多,做事利落,只是方做了两日,就去找沉抒,说要双倍的月俸,不然这苦差事爱找谁找谁。
摇州府自是不缺钱,沉抒头一点就应了,倒是夜里反思良久,隔日去敲了纸笺的门,诚恳地表示这些年难为她了。
纸笺也是这时方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前些年竟是这么吃苦耐劳。
她关了房门坐在床上若有所思,猪头也若所思,道:“我觉得你和六殿下怪怪的,他怪,你更怪。”
纸笺道:“他怪便罢了,我哪里怪了?”
猪头将后脑勺对着她,“你快修灵,你修灵。”
纸笺这些日子日日在房里修灵,沉抒大概是一直以为她在疗伤,时常送些草药过来。她用了一些,房里还剩下一堆,便让猪头叼着去七连街卖了。
猪头一时从被卖的华丽转身成卖东西的,得意的成日在屋里飞。
摇州府的药材就没有不珍贵的,卖下来倒挣了不少钱,猪头便花些小钱叼些吃的回来,瞧着纸笺吃,乐的砸吧嘴。
她有时也出门遛猪,碰见沉抒了就叫他一声六殿下,沉抒每次都笑笑,笑完了就毫不掩饰他对猪头的介意。
如此过了一个月,纸笺身上的上全然好了,唯一的遗憾就是左臂上还留了疤。
沉抒有时也会去醉寻欢,纸笺便乐然跟着,同洛绵一起玩些丝竹香粉。
倒是栖凉渐渐不乐意了,敲着桌子对沉抒道:“看好你那丫头,以后少来我这。”
沉抒一时沉默了好大一会才缓缓道:“只要你不动心,就不会怎样。”
碰巧撞上这一幕的猪头一时仓皇而逃。
日子便这么流水般的往前淌,天越来越冷,眼瞧着又将是一年年关。
纸笺选了个天气晴朗的日子,起了个大早,兴冲冲地道:“快要到妖年了,得给他们送份大礼。”
她带着猪头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到外院厨房,趁那黑熊精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抄了把镰刀。
黑熊精一惊,看清是她,哂笑道:“你这贱种还活着呢,是从哪讨的残羹冷炙活到今天?”
自打那新来的婢女给沉抒送一日三餐后,黑熊精大概是以为纸笺彻底被沉抒抛弃了,于是不管她几时来,一律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道“没饭”。
纸笺此时瞧了瞧黑熊精,唇角一扬,手中镰刀“嚯”地舞了上来。
她原本也并非打不过他,只不过这黑熊乃是外院一众仆役的老大,打他一个便意味着惹了所有外院下人,难免要给沉抒惹麻烦,因此她一向全忍了。
如今她修灵修了快四个月,原本便天资聪颖,学得极快,此刻有了压倒性的优势,还怕什么麻烦。
她手法又快又狠,一刀背砸在黑熊精肩上,黑熊大怒,拍胸一吼,吼声响彻整个外院。
待到那帮仆役们赶来的时候,黑熊已经躺在地上翻白眼了。
那帮妖怪一时拿武器的拿武器,现原形的现原形,纷纷冲了上来,纸笺手起刀落,揍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猪头见状,一时情绪有所感染,卯着劲就欲往一只老鹰身上撞,纸笺伸手一指,大喊道:“你别动,都是我的!”说罢,两步跨上来,掐着那老鹰脖子在空中一转,直接甩了出去,撞飞周围一群妖怪。
内院里一个守卫听闻远处惊心动魄的嚎叫,往沉抒书房里了好几眼,终于忍不住了。
“殿下,外头——”他一进门,却发现沉抒突然右手握拳挡住嘴巴干咳了两声,道:“何事。”
“外头……”
沉抒抬眼看他,一脸淡然,平静地道:“怎么了。”
守卫顿了顿,此刻书房内正回荡着既遥远又此起彼伏的惨叫,各种声音的都有,是个七连街也没这般热闹。
守卫心道:我不信殿下你听不到。
于是……
“属下进来问问,殿下可要添些茶?”
沉抒摆摆手,“不用了下去吧……把门带上。”
——
纸笺转了转脖子,掸了眼遍地鸡鸭鱼兔,莺莺燕燕,虎狼豹熊,将镰刀扛在肩上,昂首道:“我堂堂人族公主也是你们能欺负的?”
说罢,她招呼了一声猪头,大摇大摆的班师。
猪头跟在她后面,一时颇有几分“狗仗人势”的架势,飞的猪面朝天。
约摸是隔了三日,外院那群仆役们从床下爬下来,聚在一起开会,愤愤地商量着要怎么给自己报仇。
纸笺招呼了一声猪头,扛着镰刀又去了。
猪头飞到她身前道:“还打?”
纸笺脸一横,“我被他们欺辱了这么多年,岂是打一顿就能消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