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疼痛散去，鬼离觉得身体前所未有地轻盈。

高大威武的焱狼接替了泪鱼的位置，那是一只浑身燃烧着火焰的狼，只是往空中一站，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她想要低头表示敬意时被焱狼制止了。

鬼神佑不需要臣服于我们。

“但你们说，鬼神佑是器具。”

那不代表你要臣服，你需要我们，我们需要你，就是这样的关系。

焱狼的声线低沉，话语稳中带着慈祥，鬼离很喜欢听。

去感受所有的生命与非生命，记住它们，接纳它们。

它将鬼离的灵魂带到每一处她从未见过的地方。

世界是如此绚丽多彩，每一处都是活着的。

和接受世界的痛苦来说，从起初的无所适从，到慢慢靠近、触碰、进入，对鬼离来说都是极其美妙的体验。

焱狼将她所有的变化看在眼里，眼中是满意的神色。

她融化在风里，随着气流来到任何一处陌生的地方，与飞鸟相伴俯视广阔的地界，看过春夏秋冬。

她浓缩在滚烫的岩浆里，在山脉内翻滚碰撞，带着无限激情冲出山口，暴虐地吞噬所见到的每一个活物。

她凝固在岩石中，感受着身体每一处被经过的生物踩踏，遭受所有来自自然的洗刷，安静如斯。

她游动于海洋，跟着波动产生的漩涡旋转，与各式各样的鱼类擦肩而过，躺在海底深处的黑暗里。

意识无处不在，又只在一处。

只要睁开眼她就能回到祭祀台上。

一切那么重要，又那么不重要。

世间万物顺着时间的推动循环着生老病死，渐渐地她习惯了每一个生命的周期，捧起新生命，拥抱即将逝去的。

她慢慢离开焱狼的帮助，主动陷入各式各样的生命轮回里。

这实在太奇妙了，鬼离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是人类以外的生命体。

和广阔的世界相比，人类太渺小。

而当鬼离看到人们为了生存不断侵占土地，破坏原本就存在的事物时，她的内心有些苦涩，甚至产生“居然要守护这样的生物”的悲观念头。

她见过各式各样的破坏，但这样肆无忌惮的、无法再造生命的毁灭让她五味陈杂。

切记不要陷入太深。

渗透在空气中的上古梦兽锐之鹤劝诫道。

狂妄会诱导你犯错，你只是他们中的一员。

鬼离深吸一口气用力点头，这话鬼斗离开前也曾经对她说过。

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大致了解了这三只上古梦兽的个性，泪鱼就像个精力旺盛的玩伴，单纯可爱，焱狼颇有威严，总是冲在最前，而锐之鹤最为冷静，始终充当着告诫的角色。

不要拒绝声音。

就像锐之鹤说的，鬼离已经能分辨出一些不同意味的声音。

“我没有拒绝，只是还听不懂。”

嗯，别去拒绝就好。无论多么拼命喊出的声音，你不想接受就不会听到。

飘动的发丝盖在她的脸颊上，紧随而至的是树木的枝叶，还能闻到溪水的气味，她喜欢思绪四处游走的感觉。

“会有我不想接受的声音吗？”

人类无法做到绝对公正。

“那，梦兽可以吗？”

我们不需要。

“如果是你们的话，一定能做得很好吧。”

锐之鹤发出不明所以的哼声，听起来像是在笑。

我们不可能成为人类。

“但是你们很像人类。”

那是第一任鬼神佑的期待，我们顺应了她的期待。

锐之鹤冷淡的口吻里浮现出些许热度，鬼离忽然好奇起来，试着靠近它的本体，锐之鹤没有拒绝。

“第一任鬼神佑是什么样的人？”

是个……

锐之鹤轻笑了一声。

很有勇气的人类。

锐之鹤在说阿鬼的故事？

泪鱼突然出现打断锐之鹤的柔情。

是啊。

我要听！乐文lxs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