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潜逃(1 / 2)无疆首页

那一瞬间世界万籁俱寂仿佛只剩下她自己。

她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身体每一处的变化能听到血液慢慢的流淌,微微的沸腾、肌肤缓慢而有节奏地呼吸着的声音她能感知到十二条正经和奇经八脉绷如琴弦真气在其间极速地流转变换几乎要弹奏出一曲狂暴高亢的琴音。那蛰伏着孤燃真气似被这血性所激在她的经脉和血骨中忽明忽暗地起伏着竟似要渐渐苏醒。

她这一生,大多数时候在黑暗中穿行在刀剑锋刃之上辗转腾挪只想着要赢要活要完成任务回去复命。

可是赢了、活了、完成任务之后呢?

她几乎从来没有想过。

直到后来

置身军营,深夜独坐帐顶遥望千帐灯火,众将士身披铠甲磨刀霍霍她垂首抚匕却不知何去何从之时

孤身悬挂云梦绝壁全身上下只有脚尖那一缕之地明月垂照洒在身上她上下不得进退无路之时

飞走在屋檐,万家灯火璀璨檐前铃铛随风而歌她枕剑躺在屋顶仰望浩瀚星河怅然若失之时

夜晚面壁枯坐,一遍又一遍地逆转经脉试图捕捉到那一点点微妙的孤燃真气,而终究不可得之时

她会想,她这一生,到底该如何行走呢?

直到此刻,她还是没有答案。

但此番过往种种难与人言的迷茫困惑,对人生的叩问乃至一点点倦意,皆于此刻闪现汇聚,在那刀剑相碰的短暂光芒里,像璀璨的烟花,陡然炸裂照亮了她在刀光血影里行走的一生。她忽得发现,在随波逐流空无一物的生命里,她有了想要抓住想要守护的东西。

而就是这一点点东西,彻底点燃了蛰伏在她血骨经络之中的孤燃真气,它霸道狂暴,烧得她的骨骼和皮肤似要崩裂。

她目光灼灼,在黑暗中燃起一簇不被人看见、却也永远不会熄灭的光芒。

就在那一瞬间,她出手了。

她咽回滚到喉间的血液,以一个不可抵抗的力量撞开了身上的刀剑,她像头上提了跟丝线般背部离开地板,平地而起笔直而立,飘忽地几近诡异。

她没给他们反应的机会,立刻回身扫匕,用狂暴真气分山错海般劈开一条血路,血路的尽头,是两只卷着满袖真气,不断接近的手掌。

手掌间凝聚起来的强大的真气,在黑暗中划出淡蓝色的弧线。

就差一点点,两条弧线就要相接。

无疆分身幻影般从人海中穿过,推开西流,纤薄的手对上了那宽大的掌,一时间阴冷狂傲的真气自她手心钻入,不由分说地沿着她的经脉逆流而上,就在它要入侵她心脉的瞬间,孤然真气自血肉中拔地而起,如野火燎原般席卷而至,以更为不可一世的姿势将它压了回去。

两掌之间爆发出一股排山倒海的气流,将周围的黑衣全部掀倒在地,顷刻间地动山摇,楼台皆晃,仿佛随时要倒塌一般。

而就在这时,“哗啦”的一声,黑暗的楼里被砸出一个大洞,久违的光线洒入其中。

“走!”踏雪立于洞口,喊道。

西流即刻抱起无疆,纵身飞出洞口,那些黑衣人爬起来想要再追,踏雪反手一掌将他们打回屋内,衣袂轻荡,飞入人群,瞬间消失无踪。

在那黑暗的楼中,有一个人僵直地站立着,一头乌黑的长发披在身后,两手垂在身侧,不可控制地颤抖着。

他缓慢地抬起头,附着在脸上的人皮面具像被什么灼烧开裂,打着小卷,随风飘落,露出一张俊美无双的脸,这张脸看起来竟是十分年轻的,张扬狂傲的眉骨,像是大开大合的刀法,深渊般的眼,如一柄华美而静默的剑。

良久,他似乎才缓过气来,几乎咬着牙道:“追。”喉中像是含着生锈的刀片,嘶哑的锋利。

倾巢而出。

人去楼空,他才终于坚持不住似得膝盖一软,砸裂了地板,猛然喷出一口鲜血,胸口不住地起伏着,他缓缓抬起手,手掌灼烧一片。可他忽然觉得好冷,身体像要冻结一般,他艰难从地面爬起来,佝偻着身子一步一步地走向台子,像架年迈的机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西流抱着无疆在街上穿梭着,无疆紧闭着眼口中不断地流出血,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必须找个地方躲一下。

就在这时,街角挂着红铃铛的帘子轻轻掀起,隔着茫茫的人群西流敏锐地注意到了,说不清什么原因,他飞身掠去。

掀开帘子,西流便道:“打扰。”没做过多的解释。

这流离黑市本就是三教九流鱼龙混在之地,都是些狠角色,买家和卖家都隐藏自己的身份,许多江洋大盗乃至十恶不赦之徒混迹其中,斗殴流血之事也时有发生,只要不威胁到自己,大都当作无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