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自惜春宫出来,正思量着霓惜说的话,前方便传来一阵哂笑声。锦瑟抬眸看去,便见五公主南宫锦盈站在拐角处,扬着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嗤笑道,“母后昨夜将将禁足剥权,今儿一早便见她眼巴巴地往惜春宫跑,这招见风使舵用得,当真教人自愧不如。”
素心与素荣相视一眼,见锦瑟面不改色地继续往前走,理也未理南宫锦盈,也没有说什么,径直跟了上去。
南宫锦盈见状,不禁愈发放恣,对着锦瑟的背影扬声道,“我们这当姐姐的还没嫁,也不知道她使了什么能耐,早早地便教父皇赐婚了安王爷。本公主虽未亲眼瞧见,依着旁人的话都能听出百花宴上她是如何地搔首弄姿。”
“姐姐,别说了。”南宫锦雯扯了扯南宫锦盈的袖子,眉目中尽是不安。
南宫锦盈拂开她的手,声音愈发响亮,“凭什么不教本公主说,本就是她不知廉耻,不仅蛊惑王爷,还算计三皇姐。母后说她痴傻呆笨,教我们学着忍让。本公主可没看出她的痴傻,蛮横无理倒是一览无遗。和她那母妃,当真是一路货色。”
“姐姐,我们快走吧。”南宫锦雯又扯上她的袖子,阻止她说下去。
锦瑟本没想搭理,听闻其最后一句话,不禁顿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南宫锦盈,轻笑道,“五皇姐在行宫中学得便是这些咄咄逼人的话吗?好在锦瑟没有一同跟着去,若真是去了,一窍不通的,岂不是要挨师保的骂?”
“你倒想跟着去,可惜依你母妃的出身,哪里有机会去?哟,本公主倒是忘了,几年前你还偷偷跑去了行宫冒充八皇妹,还哭着闹着要嫁给什么逆臣之子,当真是个笑话。”说到这,南宫锦盈不禁嗤笑了起来。
锦瑟没有应她此话,而是自顾自道,“惜妃娘娘既是后宫而今的掌权,锦瑟便有义务过来惜春宫请安。至于五皇姐口中的见风使舵,若五皇姐做得好,自是没人说什么。”
南宫锦盈讥讽道,“本公主哪有你的鬼域技俩,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风吹得再大本公主也不稀罕。”
锦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继续道,“锦瑟不问皇姐你是自何处自何人那里听到的闲言碎语,总不过是些胡搅蛮缠、听风便是雨的薄唇之人。只是皇姐切莫要再往外说了,否然听到旁人耳中,皇姐便就是旁人话中的依着旁人的话了。再者说,皇姐若真以为百花宴上三皇姐与郎公子一事是锦瑟做的手脚,便不怕我也这般算计你吗?”
南宫锦盈闻言,脸色愈发难看,冷冷地看着锦瑟,话语中、眼眸中尽是冷傲不善,“果真是伶牙俐齿,可你若以为仅是凭着这张利口便能挟制住本公主,那可真是拙笨至极。”
南宫锦雯蹙着眉头温婉地站在一边,自始至终没有插进一句话。就在她想要第三次扯上南宫锦盈的衣袖时,锦瑟却突然看向她,朝她浅笑道,“惜妃娘娘将将用了早膳,不会儿怕是要去御花园散心,两位皇姐若要去请安,便快些去吧。”
说完,又朝南宫锦盈轻轻颔了下首,道了句“见风使舵太过从邡,锦瑟只当五皇姐是锦上添花罢了”便离开了。
锦瑟还没有走远,南宫锦盈便又开口讥讽道,“本公主当她有几分能耐,不过是只只会叫嚷的丧家之犬罢了。”
南宫锦雯却盯着锦瑟离开的背影,目光渐渐深邃起来,锦瑟若真这般简单,定不会如此轻描淡写地便使五皇姐这般恼怒。皇后娘娘落得而今这般下场,怕便是小瞧了她。
想到这,南宫锦雯便拉住南宫锦盈的衣袖,摇了摇首,轻声道,“姐姐,小心方能使得万年船。”
却说素荣回头看了一眼,见得南宫锦盈与南宫锦雯进了惜春宫的门,不禁开口道,“这往惜春宫问候请安的不少,也不知五公主是哪根筋没有搭对,怎得就偏偏找上了公主?”
锦瑟满不在乎地笑了笑,“五皇姐在行宫待得自在惯了,见了我这般长久待在宫中没见过世面的小家之人,定有几分傲气。且我听闻,五皇姐对安王,或是说淑妃对安王……”说到这,锦瑟不禁有几分迷蒙,正如霓惜所言,水浸了茶,哪里还能自保?
素心看着锦瑟,眉目中露出了担忧的神色,思虑了片刻才缓缓道,“公主,五公主虽放恣成性,却比先前的三公主难对付多了。”
锦瑟长舒了一口气,缓缓道,“三皇姐空有任性的皮囊,五皇姐却有恣意的本事。只是……冤冤相报何时了?”
天下女子为之所斗所争所抢不过有二。一为地位赏目,使得位高权重者赏目,由此得到稳固的地位,教己身显赫、声名远扬,引来旁人夸叹。这一来,不过为自己的虚荣心二为男人,除却情义之外,为家族利益也好,己身利益也罢。越是位高权重者,便越能够引来女子们相互间的争斗。说到底,还是为了地位。
锦瑟虽不知南宫锦盈对华年究竟是为情义还是为利益,可淑妃没有母族相护,且只南宫锦盈与南宫锦雯两个皇女,能爬到而今的位置,定没有表面闭宫念经礼佛这般简单。华年的权势地位以及在百姓中的口碑,甚或是其洁身自好的品行,都足以成为前朝后宫皆要拉拢之人。
而今那人早早地便赐了她与华年的婚,先前的南宫锦玉便就作罢,除却凌雪柔合着现下回了宫的南宫锦盈,明里暗里对她使刀子的人更是难以估摸。虽说水浸了茶难以自保,可她在意的并不是与这些人的周旋,只是茶晾干翻炒后还是茶,可水却再不可复原。她知晓霓惜话中之意,而她怕的,也正是此。
锦瑟不知自己对华年怀揣着什么样的心思,可自是知道他便是自己幼时在行宫遇到的小哥哥,心中便生出几分异样的感触。可她断不愿步惠妃的后尘,落得无人顾及的下场,白白做了痴情人。
先前百花宴上,华年与她相识不过把个时辰,便暗言道他对相识几年的凌雪柔不过怀着利用之心。华年性情孤傲,哪能这般容易倾心他人。对旁人,他也许便是这般先容自己。正如霓惜所言,他心怀天下,哪里容得儿女情长?趁着自己对他的心思还未愈演愈烈,即便是赐了婚,合作便就是合作,旁的,一概不能再提。
锦瑟回到婉秀宫时,陈才人也不知来了多久,正站在正殿的门口等着。118xiashu118x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