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洗三礼上孩子受凉一哭,不但不会犯忌讳,反倒是一件吉祥的事,谓之“响盆”。
按照刘皇后事先安排好的行程,宴席摆在了翠凉殿,因为是洗三,所以席间绝大多数菜品都是以面食为主。
临沂大长公主做为收生姥姥,被刘皇后奉为上宾,安排在上首,就连刘皇后和太子妃,也只是坐在她的两侧。
用过午饭后,众人说了好一番祝福的话,才纷纷开口请辞,算上为这场洗三礼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蒹葭殿,周贵妃正倚在美人榻上,由着丫鬟为她涂着丹蔻。十指纤纤,犹如白玉一样温润的手指配上红色的指甲十分好看。
“娘娘,那老虔婆不依您的好,您又何必前去触那晦气呢。”说话的是澜翠,她是侍奉周贵妃的贴身女官,已经在周贵妃身边几十年了。
周贵妃半眯着眼,慵懒的伸了伸胳膊,媚态十足,“皇后还记恨着当年的事,自然不会给本宫好颜色,况且这么多年你又不是不知道……”
澜翠轻轻为周贵妃按着腿,小心翼翼道:“只是眼下皇后得了延庆公主,竟有复宠的痕迹。再者,奴婢瞧着陛下对这位延庆公主,可是重视的紧,咱们要不要?”说完,澜翠又悄悄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周贵妃微微眯着眼睛,仔细思考着澜翠的话。她说的不错,陛下在这个年纪得了幼女,自然会宠爱有加,她的恩宠自然也不复当年盛状,到时候皇后那个老虔婆得了机会,势必会作践她。
到时候,说不定珏儿的地位也会受到影响。不……不行,她绝对不允许发生这样的事!周贵妃猛的睁开眼睛,直盯盯看着澜翠,轻声道:“既然你清楚其间的厉害,此事你应当知道该怎么办!”
澜翠点了点头,继续为周贵妃按压着双腿,“奴婢领命,定不负娘娘所托……”这些年,她不知为周贵妃处理了多少阻碍,就连当初的大公主,还不是一样只能为周贵妃铺路,做起这等事来,自然得心应手。
周贵妃伺候建平帝数十年,也只不过得了秦王宋成珏、邕宁公主宋以柠一子一女。秦王排行第三,早年又娶了定国公家的嫡女,声势浩大,甚至超越了太子宋玮逸。
定国公手握兵权,门庭贵重,是朝中为数不多有资本参与夺嫡的几家。为了紧紧抓住定国公这棵大树,周贵妃不惜将邕宁公主下嫁给已经残疾的小公爷,周贵妃夺嫡之心,朝野皆知。
相比之下,太子宋玮逸就差的多了,只是娶了苏氏女罢了,苏氏虽在文坛颇重,可终究比不得孔孟二氏,况且手中并无什么实权。
建平帝几欲废太子,却被重视宗法的宗老、文臣阻拦了下来。况且宋玮逸并无任何出格的地方,颇受朝臣看重,朝臣又岂会让建平帝胡作非为,因此建平帝这才熄了废太子的心。
如果说大公主的死是刘皇后和周贵妃矛盾的开始,储位之争便是让两人之间的矛盾更加激烈,再加上这些年大大小小各种摩擦,这才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太子妃一行人回了东宫之后,一个嬷嬷忍不住开口劝道:“殿下今日何必为贵妃说话?皇后娘娘与殿下本就有些隔阂,如今怕是更深了……”
说话这位嬷嬷是太子妃的乳母,苏嬷嬷,自从苏嬷嬷的女儿夭折后,苏嬷嬷一直视太子妃如己出,最是忠心不二。
太子妃缓缓摘下耳朵上的珍珠耳饰,有些疲惫道:“嬷嬷,皇后娘娘是我的婆母,今日那副情形您又不是没看见,若我不开口解围。依照贵妃的性子,到时候势必又会惹出天大的麻烦。”
苏嬷嬷有些心疼的看着眼前的太子妃,“您这样为皇后娘娘着想,她也未必领您的情,如今您把贵妃和皇后娘娘都得罪了,里外不讨好,奴婢……奴婢是心疼您啊。”
“我还能怎么办呢……”说完这句话,太子妃的目光缓缓向窗外望去,久久凝视在那一抹红墙上。
她本以为嫁入天家就能够得到世间最珍贵的东西,可她错了,原来这看似繁花似锦的内廷,最是藏污纳垢。
傍晚时分,建平帝驾临长秋殿逗弄了一会儿宋凝玉,这才移驾蒹葭殿。
望着建平帝远去的銮驾,刘皇后眼中尽是落寞之意,她已经失宠多年,若不是有了延庆,只怕建平帝更是不会再踏足长秋殿……
宋凝玉看着自家母后的神色,亦有所感慨,不知这红墙绿瓦,囚禁了多少女子的青春,终其一生都被困在了这座高墙之中。
为了争宠、争做皇后,亦或者是如同周贵妃这样为了争夺储位,一个个用尽心机、用尽手段。不想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到死都不能逃离这座牢笼,说到底,不过是一群可怜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