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两边,没人有空回答这些问题。科特韦梅勒本地住户,似乎都被安排了工作:有人在寨墙那边抡大锤,把贴墙搭建的棚子一间接一间拆掉有人在村民的单层长屋、双层木屋之间来回忙活,不是往墙上抹湿泥,就是在瓦顶上蒙蒙的那东西血淋淋的,看着像是刚剥下来的生皮?
他们显然是在做防火准备,而且下了血本。小阿尔贝以前来规划村,从没见过这种阵仗。在他记忆当中,科特韦梅勒居民既有钱又快活,每次赶大集,他们都会穿上新崭崭的衣服,热情地冲着外村客人打招呼。
但在今天,人们却把棉布套头衫换成了亚麻罩袍,累得身上满是汗渍。暖洋洋的迎客笑容,也换成了冷冰冰的不善目光,就好像前来请愿的诺布勒瓦人,是故意给他们找麻烦一样。
由于村人都在忙碌,向来热闹的“绿衣猎户”酒店,这回也破天荒地关上了门。店主坐在橡木酒桶上面,一面唉声叹气,一面擦拭满头油汗。“又来一车!”装尸首的大车过去的时候,他甚至故意换上大嗓门,夹枪带棒地发出抱怨:
“死人,死人,没个完了!再这么堆尸首,就算村里没那啥,也得给整出那啥出来!”
小阿尔贝颤抖了一下。他知道“那啥”指的是什么,“蓝指”那辆车飘来的尸臭,似乎也变得更浓郁了。“雷蒙。雷蒙!”他拽拽侍童的衣袖,悄声问道:
“你觉得,寨主会不会把我们留下来?尸首肯定不能一直放在广场,不然就会闹出瘟,呃,我是说闹出那啥。本地人又这么忙,你看他们会不会会不会把我们留下来挖尸坑?”
“耶稣基督啊。”一听这话,雷蒙雅内克立刻变了脸色,两只手不安地伸向腰间,紧紧掐住那根束腰麻绳:
“希望不要这样。千万不要这样。我过来可不是为了干活,更没打算帮这么多尸体下葬!要见司铎,一定要见司铎。如果寨主、长老强行给我们派活,我一定要去本地教堂,让受人尊崇的司铎,为我们评评道理!”
他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看得伊莎贝拉直翻白眼。吕西安则是完全不感兴趣,沉浸在自己的忧郁当中。一车四人,各有各的心思接下来的路程当中,虽然每个人都冒出来不少词句,但都是各说各话,反倒把气氛变得更加尴尬、正因如此,当车队抵达广场时,四个人全都不约而同地出了一口气,仿佛刚出来的犯人一样。
科特韦梅勒的广场是正方形,长、宽都是二十寻。每月月中,这里都会举办集市,把方圆几十法里的人群引来做买卖。小阿尔贝记得很真切,每到赶大集的时候,广场上都会变得摩肩擦踵,全是来凑热闹的人群围绕广场的那圈石拱廊,也会支满五颜六色的小摊,甜的、香的、炸的、烤的,各种各样的美味应有尽有。
无论摊贩还是顾客,今天统统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装着尸首的麻袋。有些可能是送来的比较早,布料上的血渍已经凝成黑色,硬邦邦活像一块铁板。无数苍蝇在尸袋上面爬行,活像给这些恐怖事物,蒙上一张蠕动不已的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