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湛景就知道要坏。虽然四个师兄里他跟闻正比较亲近，但离乐什么性格他还是清楚的——沉稳持重又不苟言笑，明明是漂亮到堪称明艳的五官，大多时候却颇令人望而生畏，约莫是因为当大师兄的缘故。

“呵，”果不其然，离乐旋即报以冷笑，“广雅仙君要和小师弟过不去，那还不是因为你？”

封危根本没有脸红的意思。“是啊，因为我。”他干脆地承认，还特意在“因为我”三个字上加了重音，“他为了我我为了他，左右都是我们两个的事，与你又有何干？”

这一波反击可谓犀利、还暗示他俩关系非同一般，离乐脸都青了。“你……”他手一伸，不知打哪变出一把琵琶，“既然好言相劝你听不下，那干脆动手吧！”

虽然封危一直对离乐回以冷嘲热讽，但对面脾气这么不经激他还真没料到。“哦，”他装模作样地捏了捏下巴，作出一副思索模样，“莫非你觉着我们现在都压制了修为，你便有机会胜于我？话再说回来，这总比只会逞口舌之利的广雅强多了，是我小看……”

“够了。”出声的是湛景，他再也听不下去了。

封危原本就快说完了，闻言无可无不可地耸肩，算是给湛景这个面子。“怎么？”他转而问湛景，“你有什么主意把他弄走吗？”

湛景瞥了对方一眼，十分无奈。他和离乐都在场，封危还他来他去的，成心想看两边矛盾激化吗？“大师兄，”他对离乐诚恳道，“我现在不能跟你回去。”

话音未落，封危就喜形于色，还挑衅地往离乐的方向丢了一个不屑的眼神。

离乐冷着一张脸，权当自己没看到。“什么叫‘现在不能’？”他又开始蹙眉，“莫非你……”

“不是，”湛景赶在他说出封危的名字之前就出声打断他，“我自愿落入下界，如今修为大跌。若要回到中界，也只能等再次飞升了。”

“这只是对寻常人等而言。”离乐张嘴就否定了湛景的说法。难道佛门历年收集的天材地宝那么多，还不能将一个弟子拉回中界？

湛景知道离乐没说出口的理由。别说藏经楼里的金卷宝书，光离乐主管的药师殿里就有数也数不过来的珍稀神药；在回中界这方面，确实有比飞升更快捷的办法。但是……

“这是师父的意思吗？”他轻声问。

听见空藏的名头被提及，封危一下子笑不出来了。他略有紧张地注视湛景，只不过顾及到在场还有其他人，没多少表现在脸上。

谁曾想，离乐竟摇了摇头。“师父闭关养伤了，这是我的意思。”对上湛景瞬间担心的眼神，他再次摇了摇头，继续解释：“小伤，无碍。”

湛景这才放下心。随后，他慢半拍地惊讶起来——虽说闻正老是嫌弃印顺认死理，但是说到循规蹈矩，那定然还是离乐更胜一筹；就算空藏闭关养伤，知道离乐要把他带回佛地肯定也会赞同，可离乐竟然为他主动坏了自己的规矩？

湛景顿时觉得对方的注视压在身上简直有千斤重。“我……”他略有犹豫地张了张嘴，最后还是说：“谢谢大师兄，但我觉得我能成功飞升。”

这便是婉拒了。封危顿时暗松一口气，而闻正急得想要靠近，结果再次被封危不加掩饰的味道熏得退了回去。“哎呀，你别这么死心眼啊，小师弟！”他从离乐后面探出半个身子，“大师兄这法子确实不合规矩，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活人难道要被规矩逼死不成？”

换做是平时，闻正这么说话肯定要被离乐一顿迎头痛批。可现在，离乐居然一声不吭，显然是默认。

湛景再次惊讶了。他看了看一脸焦急的闻正，又看了看保持沉默的离乐。“可是，这不仅仅是规矩的问题。”他声音很轻，语气却是相反的坚定，“我已经给师门惹麻烦了，还是两次大|麻烦。我也明白师父和诸位师兄的悉心爱护，可正因为如此，我才不能接着给你们带来第三次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