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食的时候,小动物的眼睛都会比平时亮许多倍,并伴随不自觉卖萌的忽闪,好让饲主无法拒绝自己。
段离音此时就是这样,努力眨巴眨巴眼睛的时候,长卷的睫毛扑闪,像两片振翅的蝶翼。
被这双眼睛看着的人,都很难拒绝他的要求。被他看着的时候,也总会有一种错觉,好像他心里眼里,都只有面前的这个人。
谢雪衡又感到心底的嫩芽在缓慢缓慢地抽丝生长。那种隐隐的喜悦,就像那颗沁入喉间的松子糖,甜入肺腑,又甜得让他感到微微的刺痛与折磨。
“尊上”。睡着的时候,段离音总是叫这两个字,有时欢喜,有时痛苦,有时忧郁,有时就像只是习惯性地念上一念。
他在梦中都不忘这两个字,喃喃的每一声,都是满满宣泄不尽的刻骨情愫。他在他身边坐了多久,就听他念了多久。
“尊上”是谁?
谢雪衡垂眸看着这双清澈干净的眼睛,很想问他,但他最终只是说道,“是,你很乖。”给了他一碟新的。
段离音“啊”地一声,很失望,因为那是一碟花生米,是咸的。
谢雪衡头也不抬,无视那道有点控诉的视线,淡淡地说,“今天的糖已经吃得够多了,再吃就长蛀牙了。”
来自乡下魔界的段离音并没听过蛀牙,很坦诚地问了出来:“蛀牙是什么?”
谢雪衡的手顿了顿,转头看他一眼,忽然轻轻笑了起来。
段离音不明所以,但眼中所见,烛火之中,谢雪衡带笑的眉眼像一幅旷世的画卷,每一分都雅到极致,也俊到了极致。也许世上最厉害的画师,也画不出这万分之一。
为什么他要这么好看?他如果能丑一些就好了。
段离音又有点自卑了,意兴阑珊地拨弄碟子里的花生米,突然由卑生怒。
岂有此理,又笑他,他难道长着一张很好笑的脸吗?!他顿时就想找个镜子照一照。
正郁郁着,一只手却抚上了他的眉,只见谢雪衡还是眉眼含笑,浅浅茶色的眼底像流淌着消融的初雪,他低声说话,犹如就在耳边响起的喃喃,“烈烈,你真可爱。”
段离音的耳朵突然“蹭”地红了,胸膛里某颗东西也加速跳得飞快,让人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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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听梅雪舍回来,段离音就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暂时也不敢再去,这几日都老老实实地上课。
虽然他一进门,喧闹的授业室总会莫名安静,虽然走在路上总能遇到无故挡路的各种杂碎,但总之,一切都会以别人的一声惨叫告终,他也不放在心上。
虽然他不去找谢雪衡,也拒绝了几次谢雪衡的山下集市邀约,可每天回到月宿清宵,他的桌子上却总会有一小篮苹果和一颗松子糖。
段离音嘴里抱怨糖只有一颗太少了真小气太小气,还是每次都认认真真地吃掉了。也许是吃人嘴短,谢雪衡再一次托人问他,他就答应了。
但随之,他却想起了另一件事。
距离离开魔界已经过去十天了。这十天里,他每天都在等,可萧无烬却一次都没有再联系过他,就好像是,已经完完全全忘了他这个人。
段离音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请了个假,偷偷溜回了魔界。
魔界虽然远不如灵池山草木芳华,但段离音从小在这里长大,所以即使是枯树荒漠,也每一寸都拥有让他留恋不舍的归属感。这是其它再美的风景都无法代替的。
但这次回来,他却隐约感到不太对劲。在魔界关口时,他撞见一位认识的魔将,那位魔将平时见了他,总是点头哈腰,这次却挺直了腰板,表情也有些怪异。
他未及试探,背后就响起一道尖锐的嗓音,“哟,我说是谁,敢擅闯结界,原来是左护法回来了。”
“不对,应该是,‘前左护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