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匪報也,永以為好也』就是說,不僅僅為了回報,是要永遠和她好下去。 協加回家換了身清爽的衣服,伊娜則細意地打扮了一番,兩個人就帶着我出門了。 我們先去了青玉廬參拜吉祥天女。所謂廬,就是女子修行的處所。 廬內已經來了許多人,進來參拜的都是女子,男子則留在廬外的草坪上,他們可以在那兒吃喝、聊天、遊戲。 伊娜抱着我來到廬內的井泉邊,舀了一勺井水潔淨雙手,然後才進內堂朝拜天女,在供桌上奉上鮮花和果品,在天女座前磕頭。 伊娜口中念念有詞地請求天女庇佑她的情緣,賜給她幸福美滿的姻緣。 叩拜完畢,伊娜在堂外領了一杯天女賜予的酒,一口喝下去,算是接受了天女的賜福。 拜天女求福的程序就完成了。接着下來的才是這個節日的重頭戲,我私下認為。 我們走出了草坪,那裏站了許多的人,男男女女,鬧哄哄的,真夠熱鬧。幸好這片空地足夠大,所以並不覺得擠。在帳篷旁邊見到了協加,相信他們早已約定了見面的地方,否則這麼多的人,一定好找。 協加手裏拿着一杯酒,正和兩個男子談話。這情形有點像現代的露天酒會。 帳篷的餐桌上擺着酒,還有一些佐酒的食物,伊娜帶着我去吃喝,還有就是在人羣中穿梭找朋友。據說杜鵑和她的情哥哥也會來,這時候卻沒見。 自從伊娜走到草坪上,協加就一直跟在她的旁邊。無他,因為場內的男子可以向任何一位單身的女子贈送禮物,或者表達心意,當然是對那些看着已到適婚年齡的女子。 即使有協加在旁,伊娜姑娘的魅力還是沒法擋。有幾個男子走過來問伊娜:『姑娘今天是跟兄長一起過來的嗎?』 伊娜抿着嘴笑,眼睛看着協加。 協加作了個揖回答道:『這位兄台,十分抱歉,在下不是這位姑娘的兄長。』 男子只好悻悻地走開。 『今年怎麼有這麼多人當我是你的兄長?』協加不明所以地問自己。 『他們只不過是希望你是我的兄長罷了。』伊娜笑道,眼內明顯有得意之色。 轉悠了好一陣子,表演就開始了。大家圍坐在草坪上,中間留出大片地方作為表演的場地。 表演都是自發的,無非是唱歌、跳舞,其實這些節目,我看多了,所以並沒覺得有多大的興致,只是場內氣氛熱烈,我才不覺得悶。 協加和伊娜卻沒有出去表演,他們只是坐在人羣裏面看。 後來有幾個姑娘在場內跳起了熱情奔放的舞蹈,節奏輕快,充滿了歡樂的氣氛。她們跳着跳着,就來到觀眾席上邀請坐在前幾排的女子出來一起跳,被她們邀請的一般都是十來歲的姑娘。 伊娜也被她們請了出去,我就被她塞到協加的懷裏,繼續舒舒服服地看表演。 場上大約有三十多個女子,她們跟着音樂的節拍,跳出了同樣的舞步,有時手拉手圍成圈,有時各自面向着觀眾起舞。姑娘們年輕貌美,身姿輕盈,我的伊娜更是美女中的美女,在一羣女子當中顯得特別出眾。 這時觀眾席上的氣氛更見熱烈,觀眾一邊和唱一邊拍掌。男子們情緒高漲,因為表演場上有自己心愛的姑娘,或者自己看上的姑娘。 歌舞到了尾聲,觀眾席上的青年男子都走入場內,和姑娘們一起跳舞,並送上自己的禮物。男子可以隨意送禮物給任何一位姑娘,所以伊娜周圍就裏外圍了兩圈,年輕的男子手捧着禮物,恭敬地奉到她的面前,沒見過這樣的架勢,她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雖說互送了禮物也不代表可以定親、嫁娶,但這一天,姑娘就要跟這位男子一起過了,當然只是逛逛街,談談話,清水一樣的交情。如果被人圍成這樣,挑個順眼的收了人家的禮物,也不失為一個好方法,否則,有可能是寸步難行。 協加去哪裏了?伊娜抬頭向人牆外看去。 協加這時才不慌不忙地挾着我走過去,在人牆中擠了進去,第一時間就把我遞到伊娜面前。 我知道他的詭計一定得逞,伊娜見到我,哪有不接的道理?果然,伊娜想都不想就喜滋滋地把我接到手中,抱在懷裏。 旁邊的幾個男子不可置信地轉頭看着協加,有人還自言自語地說:『送貓?』 我瞧了下他們手上的東西,有鐲子,有耳墜子,有胭脂,都是些飾物和化粧品。協加這次是出奇制勝了。 協加向人牆施了個禮,說道:『各位兄台,這位姑娘已經受了我的禮,請各位趕緊另尋佳配吧。』 那些男子才如夢初醒般地舉頭四望,然後就散了。協加拉着我們走過一邊。 伊娜一面被他拉着一面瞅着他。相信當時她見到我,只是條件反射地把我接住,沒想到有人竟把我當成禮物來送。 協加卻笑得有些得瑟。 『你剛才跑到哪裏去了?你不是第一時間走過來的嗎?我的禮物呢?』伊娜忍不住要問。 『這是你第一次上場,當然要讓你感受一下氣氛,況且我也想瞧瞧到底會有多少對手。』協加笑得促狹。 聽了他一番話,真讓人氣又不是,笑又不是,聽着頭一句像是挺貼心,很為對方著想的樣子,聽到最後,卻完全感受到他的自大,少年心性! 伊娜無言以對,只曉得拿眼睛瞅着他。 在牆邊站定,協加才從懷裏掏出一個盒子,笑着說道:『這個給你的。』 伊娜接過那個盒子,打開一看,裏面是一枝簪花。 『喜歡嗎?』協加問道。 『喜歡。』伊娜的臉上就湧上來一個甜甜的笑容。 『我幫你別在頭髮上。』協加從盒子裏取出簪子,小心翼翼地別在她頭頂上用小辮子盤起的那個小小的髮髻上,隨手還給她順了順垂到后腰的長髮。 弄好了之後,協加端詳了一會兒,笑着說道:『不錯,跟你很相配。』 伊娜被他這樣瞧着竟覺不好意思,臉上不覺抹了一層胭脂。 『想不到你第一年出場跳舞,就引來這麼多的蜜蜂蝴蝶。看來往後的三年我還是要陪着你過天女節,還必須年年給你準備一份特別的禮物。』協加若有所思地說道。 『你敢不陪我,我就收別人的禮去。』這是伊娜說出來故意氣他的。 這時,伊娜從袖子裏摸出一樣東西遞給他,我一瞧,是張摺疊好的帕子。協加攤開帕子,見角上還繡了幾朵紫丁香,置於鼻下聞聞,居然有丁香花的香味。 協加複又珍而重之地把帕子摺好,掖進懷裏,說道:『這是天女節你回我的禮物,我會一直把它帶在身上的。』 『練完功之後就拿它擦汗,別再拿袖子擦了。』伊娜瞧着他的一舉一動說道。 『我怕是捨不得用它。』 換來的當然是伊娜嬌柔地一睨。 我現在想明白了,當時伊娜說,今年的天女節跟往年不一樣就是這個意思。她到了適婚年齡,今年第一次被邀請上場跳舞,接受其他男子的禮物,所以她就特別提醒協助,跟從前不一樣了,他不能掉以輕心,否則她就會被人拐跑了。 天女節過後,生活回復了平靜。不知為何,協加在學堂呆的時間又多了些,伊娜也因為要留在娘親身邊做事,不是經常能出去城裏。所以他們見面的次數就少了,不過,協加每次回來,他都會過來找伊娜,陪我們去林中散步。 這天午後,我們在家裏拿了東西,正準備出門送到小酒館去,杜鵑走了進來找伊娜。 聽伊娜說要出去酒館,杜鵑想都不想就說道:『我也去。我想喝酒。』 看她一臉的落寞憔悴,想必是受了情傷,來找伊娜療傷的。 她們一邊走一邊說着話。 『杜鵑,你怎麼啦?發生了甚麼事?看你臉色很不好。』伊娜關心地問道。 憋了一會兒,杜鵑才說道:『我和蘇松各走各路了。』 『到底怎麼了?原來還好好的。』伊娜感到吃驚。 『他爹娘不喜歡我,沒來我們家提親,反而去月華家提了親,月華娘也答應了。』杜鵑咬着嘴脣,強忍了眼淚。 『甚麼時候的事?』伊娜問。 『前兩天提的親,那天我知道了,就馬上去找他,卻是找不着。其實我找他幾天了,他一直避着我,難怪天女節那天他都沒了影,大概他早已知道,想避嫌吧。』杜鵑眼中霧氣瀰漫。 伊娜不禁為她擔憂,『那你打算怎麼辦?』 『我還能怎麼辦?本來想找他商量個對策,現在連人都找不到,還商量甚麼?我連最壞的打算都有了,如果實在沒其他法子,我還想着和他私奔……』 『私奔?』伊娜嚇了一跳,大概她沒有想過,旋即一想,又鎮定了下來,『私奔也不是大不了的事。』 『現在這樣的情況,誰跟我私奔去?』杜鵑很沮喪。 『那你知道蘇松在哪兒呢?』 『確實的我不知道,聽說去了親戚家。』 『別愁,我幫你找找他。見着他,先聽他解釋,看看還有沒有機會,我看得出他對你是有情的。』伊娜安慰她說。 吹來一陣風,樹上晃悠悠地掉下來一片葉子,杜鵑伸手把它接住。 『有情沒情,我現在都分辨不出了。或是有情,但情有深淺,或許我們的情淺得像這片葉子,即使讓我握在手中,但只一刻,被風一吹就吹走了,還不知吹到哪兒去。』杜鵑觸景傷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