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御的宠爱一向来的如此特殊且张扬像是汹涌海水一样包裹住人,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沉溺其中。
若是曾经的祁长乐,或许还能够在这之中保持住一两分的清醒让自己能够很好的理智冷静,不至于失去谨慎。
可这样的宠爱于现在的她而言已经让她有一两分的,失去了自我甚至甘愿沉溺。
祁长乐不着痕迹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自己心底的某些情绪,最后只是弯唇露出了一抹笑意。
“如此,臣妾就先提前谢过陛下了。”
她眼睫颤了颤,最终还是将心底某个想要询问的问题压了下去。
倘若有一天陛下厌倦了我,那么这样的宠爱是不是也会被理所应当的收回呢?
但祁长乐最终还是没有选择问出。
这太患得患失,也太疑神疑鬼。让她变得都有些不像自己了。
而且没有人会喜欢被一直这样追问的哪怕是现在还宠爱着她的钟离御也是如此。
所以祁长乐用理智压住了内心的想法,保持着平静。
随后,她想到了另一件事。
也是让她无比在意,甚至差点失去了理智以及一贯平静的事。
祁长乐状似不在意,好像只是随口一问般的询问钟离御。
“说起来今天午膳的时候陛下说过也曾送过贵妃礼物?”
这件事一直缠绕在祁长乐的心间。她从未有过如此酸涩的情绪。
虽然是第一次品尝,可祁长乐也还是立刻就明白了这样的情绪代表着什么。
吃醋。
略有些可笑。
一向自诩淡漠理智的祁长乐,居然也会有因此失态的一天。
她曾算计着一切,也算计着婚事,更算计拿捏着王丛云对自己的情感,以此谋求日后的福利。
可万万没想到终有一日被反噬。
算计了别人也轮到她自己尝到这样的感受了
祁长乐深吸了一口气,眼睫微颤。
钟离御想了下,“哦,送礼啊。”她轻笑了下,“这样说来倒也没错,我的确送过暮和一件大礼。”
暮和。
祁长乐忍不住在心底淡淡想到。
连喊名字也不是特殊,并且不是头一份的。
这样看来她在钟离御心中的地位到底有多重,仍需商榷。
或许,根本就无法与贵妃相较。
钟离御笑着点了下下巴,“怎么忽然问起这件事情来了?”
祁长乐面色平和,保持着平静,闻言只是淡淡一笑。
“倒也没什么,只是有些好奇陛下会送些什么样的礼物。”
钟离御勾了下唇角:“倒也没有什么稀奇的,只是刚好送了暮和一件他最需要,同时也是我最应该给他的礼物。”
又或者说,是一分迟来的歉礼。
所谓最应该,指的便是苏将军被污蔑一案。
当初先帝枉顾人伦丧心病狂设下的局,害了苏将军一家。
哪怕钟离御救回苏暮和,登基之后为苏将军一家洗白沉冤,也远远不够。
犯下的罪孽如此深重,只是如此又怎么足够呢。
不过是将功补过,能补一些,是一些罢了。
祁长乐并不知道这之后的故事与真相,所以钟离御这句话在她听来,便十分刺耳。
送礼送了对方最需要的。的确贴心。
不过这样也是正常的,毕竟钟离御送给自己的又何尝不是呢。
无论是母亲的诰命,还是对她的加赏,亦或是让她去参加祁天香的婚事,都是在为她考虑,也是祁长乐喜欢且需要的。
不得不说,如果钟离御真的愿意对一个人好,或是为其送礼,那么一定是会让那人喜欢的。
只是,她还以为,这样的事情会是特殊的。
这一刻,祁长乐简直克制不住自己内心纷杂的情绪。
她想要探究,想要追问,想要知道钟离御和苏暮和之间到底有没有别的发展,又迫切的想要明确,她在钟离御心中的地位,究竟如何。
她是一个供她取乐的宠物,还是一位让她开心的妃嫔,又或是,她是作为祁长乐,被钟离御宠爱着。
这些她都不得而知。
可是祁长乐忽然有些不敢询问了。
她胆小且慎重,没有把握的事情不会轻易去做。
在算计上如此,在这里,也是一样。
如果不问,保持现状,也挺好的。至少祁长乐不会丢失掉现在本拥有的。
想到这里,她眼睫颤了颤,眼底情绪微闪,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祁长乐弯了弯唇,没再追问。
“天色渐晚了,再骑马恐怕会有危险,陛下,我们回去吧。”
钟离御微微眯眸,那一瞬间仿佛感知到了什么一样,可这样的敏锐却稍纵即逝,让她很难察觉。
她侧头看着祁长乐,目光凝视着她的神情,却依旧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不得不说,在遮掩情绪方面,祁长乐已经做到出神入化了。
只要她不想,便不会有人看破她的情绪。
这是她的优势,亦是她的悲哀。
祁长乐迎着钟离御的视线,面不改色,甚至还有余地可以调整自己的笑意,让她看上去更加的自然。
这是她学会的能够保全自身的技能。早已刻入骨血了。
忽然,祁长乐目光微凝,停留在了钟离御身后不远处的地面上。
草丛微动。
现在天色有些暗,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可是又真的很像。
那一刹那,祁长乐脑海中想了许多的事情,也思考出了多种方案,可是她现在却什么都不敢做,手心冒汗,略有些手脚冰凉。
祁长乐缓步靠近钟离御,而后对对方伸出手,“陛下,走吧。”
钟离御目光落在她的手上,好似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
这样也挺好的,不然祁长乐害怕她会因为过多关注,反而“打草惊蛇”。
就在钟离御伸过了手,要向前踏出一步的时候,身后草丛里的阴影忽然行动,带起了周围野草的窸窣。
祁长乐神色微变,下意识就拉过钟离御的手,想要将对方拉到她这边,然后帮忙挡住攻击。
“陛下小心!”
然而钟离御却不慌不忙,反手拉住祁长乐,没有让她冲出去,反而将她拉到怀中,一只手箍着她的腰,另一只手伸到怀间抽出短刀,直接投掷过去。
一声破空轻响后,草丛内恢复了平静。
祁长乐怔忪,甚至顾不上自己被钟离御抱在怀中的姿势,而是心有余悸的看向那边。
“陛下限制住它了?”
钟离御漫不经心朝那边瞥了一眼,“嗯。”
而后她笑着回眸看向祁长乐,“你怎么回事?”她似笑非笑的,眼底带着一些微光,在烛火映照下十分美丽。
“怎么,还试图要保护我?”
解除了危机以后祁长乐放松了下来,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与钟离御这时的姿势,忍不住红了脸颊。
“臣妾只是有些担心。”
“而且,臣妾也并没有保护成功。”
试图保护到一半,就反被钟离御保护了。
而后,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忍不住问道:“等等,所以陛下是早就知晓那边有蛇?”
钟离御勾了勾唇角:“当然。”
祁长乐一顿,“陛下多久之前知道的?”
钟离御:“从它来到这里就知道了。”
祁长乐说不上是尴尬还是羞赧,总之脸庞有些微热,她忍不住又问:“那陛下还丝毫都不在意?”
这句话中带了一些情绪,因为祁长乐想到自己方才紧张的情绪,又联系到钟离御好似什么都未曾察觉一样的不在意,就有些微的生气。
自己刚才那么担心,结果对方早就知道,并且还不放在心上。
钟离御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
“长乐,这里是皇家猎场,你以为会有毒蛇跑进来吗?”
这句话问的祁长乐一怔。
随后她才意识到是啊,这种低级错误根本就不可能会有的。她、却没能想到。
关心则乱。
祁长乐停顿了片刻,垂着眸子,说不清楚是什么情绪的反驳道:“但是被咬上一口,也会很疼的吧。”
钟离御仍抱着她,垂眸靠近祁长乐,唇边带着一些笑意,呼吸的鼻息暧昧。
“既然你也知道疼,那怎么还试图挡过来?”
祁长乐身子微僵,她抿着唇,心中情绪复杂且犹豫。
那一刻她心中没有任何多余的心思,也没有算计,有的只是像出于本能一样的关心,以及害怕担忧。
她甚至没敢去思考那条蛇不是毒蛇。
她只是在担心万一咬到了钟离御怎么办。
所以才想着引对方先离开。
而至于后续如何,那条蛇会不会咬到她,直到祁长乐被钟离御拉入怀中之前,她都没有想过。
等到回过神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臣妾”祁长乐声音轻轻,眼睫像是受惊一样颤抖着。“没有多想。”
她眼底含着轻微迷茫的情绪,第一次说出了真实的心理感受。
的确没有多想,只是下意识的,就那么做了。
祁长乐指尖还在微微颤抖着,并且带着冰凉。
她心底无奈一笑。
自己这是疯了吧,为什么要替钟离御去挡啊,对方如果出事,自有御医尽心尽力为她效劳。她若是出事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死去,就不会有人替她料理后事、操心家人了。
最后,祁长乐只能想到,自己是在做善事。
毕竟钟离御“名声在外”,如果真是毒蛇伤到了她,那么说不定会有许多人暗地里趁机下手。如果钟离御真的出了事,那么作为她的宠妃的祁长乐,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所以,既是为钟离御,也是为她自己。
温暖的温度包裹住了她的指尖,是钟离御握住了她的手。
“行了,怕成这样。”
她眯着眸子笑着,心情很是愉悦。
钟离御低头亲了亲祁长乐冰冷的指尖,笑意盛然。
“这里自有人处理,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