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泽衍必然是感动的，但他不能，不能让白十一按着自己的性子来，古往今来，没有人敢在永安典上动任何的心思，永安典就是三界立命之本，那是谁都不能亵渎的东西。

可白十一好像想要改掉它。

这让寒泽衍听起来就一阵一阵的冒汗。

白十一今日确实性子尤其的好。

“怎么，今天是碰见？”寒泽衍突然想起来什么，白十一的所有情绪，现在基本道理脱不了与洛妄生的关系，他今天兴致这般高，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又遇到了洛妄生。

“嗯。”白十一没什么好否认的，点点头，“等事儿都处理完了，也是时候让那些荒唐的规矩礼数洗洗牌了，我不是为了洛妄生，也不是为了你。”

白十一穿这一身白衣，今日看起来尤为清朗俊逸，虽然他一向如此，但如今竟然还多了几分决绝和释然，白十一的心思一向都有些重，他背负的东西很多，可如今，似乎有了种破釜沉舟的洒脱。

寒泽衍自然知道，白十一不是个冲动的人，可他也很清楚，白十一是个太重感情完全不考虑自身处境的人。

“我幼年时，一直也觉得，规矩就是规矩，老祖宗传到我这一代的体统，自然有他的道理，可如今你看这个世道，如若这些所谓的道理规矩都合乎情理，为什么会存在这么些乱七八糟的问题。我慢慢的发现，想要让天下太平，不光是守着规矩就可以，最重要的是让每个人都能获得公平。等事儿完了，告一段落了，我想给洛妄生一个真正自由的世界，想让她能被所有人拥抱，想让三界真正的和谐。魔界需要你，思眠也需要你，同样，我也需要你。我需要你处理好魔界的事情，帮助我让九州都变得更好，而不需要你抛弃掉自己所有的子民，来白族，为了所谓的爱情，让魔界重新陷落到黑暗混乱之中。”白十一的眼神清澈，但坚定，寒泽衍看着他睫毛上的霜，他整个人冒着凉气，也不知道酒能不能让他稍稍暖和一些，现在的白十一，所有的灵力都是靠着归元丹续着，归元丹刚开始服用会让人体内灵元迸发，所以整个人会现在一个灵力充沛的境地里，周身如火炙烤，等到后来，便慢慢转凉至冷，如今白十一虚耗太久，他摸过的酒壶都是冷的，方才寒泽衍都能感受到这本身雾中的山脚，霜一般的夜色，这酒比冰还冷。

“你想做的事情那么多，我自然知道。但你有没有想过，你顶着这副身子，还能耗到何时？灵簪的事情如何了？”寒泽衍稍稍注灵，让酒暖一些，温过的酒，能更好入喉。

“现在都是你给我热酒了。”白十一碰到了酒壶，自然是感受到寒泽衍悄悄热过的温度，“快了，到尾声了，这段时日，我怕是把你魔界的归阳草都耗空了，你们魔界的胜草宝贝，曾经是天下人趋之若鹜的对象，被你藏在忘川河底，如今为了我，谢你了。”

“我也不是为了你。”寒泽衍知道他也劝不住白十一什么，干脆不再多说，“本来就不是什么稀罕物，只不过不想被有心之人滥用了，以前就这几株归元草，多少人来扰我魔界的清净。能帮到你也算是它有点作用。你万一真有什么问题，你觉得我那一截的人，是不是都得改了阶品，变成什么鬼怪之类的，被踩在底层。”

“那就不谢了，把思眠让你带走，也算是对得起你小子。可得一直对她好啊，别像我”白十一抬抬眼，“快了，我算过了，的确是还差几十个恶灵就能重建锁灵殿，至于你刚才说有缺，应该是抓捕过程中有遗漏，但只要还在凡间，我必然会把它们抓干净。灵簪也已经锻造到了尾声，我自有分寸，会慢慢调养好自己的身体。我会娶凉如初的，只不过她性子过于娇纵，行事也太过恶毒，如若想要做好这天山白帝后，自然是不可能一直用这样的方式去处理问题，我如今磨一磨她的性子，也是让她能更认清楚自己。”

“真能放下吗。”寒泽衍虽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还是开了口，“洛妄生呢。”

“我和她都折腾不起了。没有第二次机会了，这世间都没有第二次机会，不能再次打开恶灵殿，现在各界还没有安定下来，更是不可以再给天界任何的话柄。既然注定没有缘分的故事，就洒脱一些，忘不掉，就留在心里，总会过去吧。我现在只想给她一个好的环境，让她灵魄归元后，能获得追求幸福的权利，哪怕那个幸福与我没有关系。”

“你自己想通就好，至于我和思眠的事情，你不用太担心，每天操那么多心。多考虑考虑自己，不过这锁灵殿的恶灵数量似乎是有点不对，我数过好几次。”寒泽衍想起方才的话题，突然发现忘了最重要的板块。

“也可能是我记载有些问题，还没到最后，只能囫囵计算着，没有个标准，等到人间的恶灵全数抓完再来统计吧。”关于恶灵数量的问题，白十一其实大概知道一些，以洛妄生的形式做派来看，她能够让老翁在鬼界酿酒多年，就必然能让另一个恶灵在鬼界做别的事情用别的身份，只不过他不想去计较也不想过多查探，毕竟这么些年从来没有出过差错。

只是如今这个数据不好统计，倒是真需要等到了最后才有定论。

“真不上去看看了？你这一晃也有快两年没回永安殿了。”寒泽衍看白十一没有上山的意思，还是试探的问了一句，毕竟白思眠现在题白十一的频率越来越少，可不开心的时间越来越多了。

“只是你们不知道罢了，我一直都有回去啊。”白十一今日真是难得的坦诚，“永安殿里里外外都挺好，我没必要现身，图惹烦恼。思眠处事挺不错的，我也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