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曾经高贵,她完全不必回家,完全不必为了哥哥犯下的过错而买单。
“如果有一天,我成为了大富豪,我一定会回来,带你回家。”
“是吗?”
每天都有客人对女孩说着这样的话,她早已习以为常。
她开玩笑地问少年,“如果真有那一天,你会有什么打算?”
“我其实我并不是什么很有理想的人。非要说的话,我打算实现你的梦想。”
“我的?”
“和你成为一名教书先生,去帮助更多的人,让他们不再贫穷、愚昧。”他认真地说。
女孩笑了。
后来,少年为了更多的钱铤而走险。
他当过侦探和官员的私人保镖,后来被人看中,又被引荐加入了高德公馆。
他只为了更多的钱,只为能够救她出来,他一直隐瞒着她,自己在干一些危险的事情。
只是后来,好不容易凑够赎金的时候,女孩却不在了。
她嫁给了一位富商做姨太太,她也最终还清了家族欠下的债,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娃娃。
她幸福吗?
少年丢下那一束本想要送给她的鲜花,坐在街边长久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最后,他痛苦地得出了一个答案:不,那个女孩已经不在了。
她死在了黑暗时代最后的闸刀下。
林哲依然记得当年那个知书达礼的女孩。
他假装这个故事并未发生在他自己身上。
“那个男孩始终相信,杀害女孩的,是那个还在苟延残喘的旧世界。而男孩也愿意成为新世界的剑,去刺杀那旧世界的幽灵,将他们彻底毁灭以此,来祭奠当年的少女。”
文品发现林哲的神情有些不对,目光中充满了深深的痛楚和哀伤,但林哲只是像平时一样,如同刚刚讲了一个笑话那样,撕下胡子,笑了笑。
“别你别这样。过去的事情,别太耿耿于怀。”
“我都说了,只是讲故事给你听,你那么当真干啥?”林哲装作没心没肺地哼哼着当年花楼里的小调子。
今儿把酒欢,哥哥我上青山,文品妹妹啊,今日我们再度相见,从此他妈不分离呀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听着,这乱七八糟的小调,文品却听出了一丝哀伤,说不出的难受。
他就一直默默地坐在旁边听,也没有打断林哲糟糕的歌声。
许久,他才如同哼累了一般,靠在瓷墙边,微笑着说:
“喂,你咋看起来没吃饭似的,赶紧的,故事讲完了,咱们谈些正事吧。”
“嗯。”文品点点头。
林哲直入正题道:“你之前为啥要鬼鬼祟祟地跟着薛仁川?”
“因为可疑。”他回答,“小靖说,她看见薛仁川那天一个人在树林里,对着一尊石像低语。”
“什么?”
“你没看见吗?领事不是让你一直跟着薛教授?”
林哲茫然地摇摇头,“什么时候的事情?”
“会不会是你见到小靖的那天?”文品推测着。
“那天薛教授一直呆在办公室里,白天教学楼的人很多,还有学校保安在,所以我就没有一直呆在他身旁。”林哲仔细回忆道。
“那段时间,你都不在薛教授身旁?”
“每隔半小时会上去看看。”
“奇怪了。”
文品不禁沉思,莫非是小靖认错了人?毕竟那小鬼说,自己压根没看清那人的正脸,仅仅是通过背影来判断,未免有些草率。
“那么,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反常的地方?比如,薛教授有什么不一样吗?”文品仍不死心地追问。
他不是什么私家侦探,但是,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他最近气色一直都不太好。”
“因为有人要暗杀他的事情?”
林哲点点头,“也不止是如此。”
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照片,“昨晚上在他办公室里拍的。”
文品慢慢接过了那张黑白的照片。
林哲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似乎手心已尽是冷汗。
照片上面是一间发白的办公室,几乎所有的桌椅书架都只剩下一个轮廓。
唯独中间那个斜靠在椅子上的人形,通体漆黑,神色不详。
他的身后满是蜈蚣般细长蠕动的黑色荆棘。
黑暗的圣林在蔓延。
那是连神明都感到厌恶的遗弃者,它混乱、扭曲、迷茫,充斥着亵渎。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怪形。
他永远也不会认错。
从玄甲号上的“囚犯”,到异化的龙科那些荆棘不是别的,正是未眠者出现的征兆。
当时的恐怖,文品不会忘记,而现在,这样的怪物竟然会出现在学校里。
文品险些将手中的照片给扔在地上。
“赶紧与薛教授离开这所大学,阿哲。”
“啊?”
文品面色苍白地说道:“否则,大难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