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观的修建年份应该不过十余载,是座新观。
它距镇里不远,从我们出来到现在也不过二十来分钟的脚程。但这道观却显得时分冷清。
黄扎纸走在前边,迈步推门。里边是樽三足巨鼎,铜鼎的铸造工艺十分考究,周身还嵌着一条四抓金龙。
道家重礼法,据我所知,历朝历代来,能在道观中用“龙”的,也就只有皇家后裔修行才会出现。另外,还有一个可能,或者大殿里供奉着的这位仙家,其身份不一般,或为皇族,或为龙族。
这座观不算大,但院子里是假山庭廊一个不少。金龙铜鼎两侧按照风水布局修砌了个小人工湖,里边养的都是十来斤的锦鲤。
观里别看不见人影,但却十分整洁,估计平时少不了人打理。
黄扎纸对这儿是轻车熟路,直接带着我俩推开了大殿的门走了进去。
我入眼所见,里边供奉的只有一樽大能,根本没有三清的踪影。
这泥塑是个三米多高的老道,老道满面银须,头顶戴着莲花冠,手中托着七色拂尘。好一副仙风道骨之容。
“嘶……”我驻足咂舌,眉心紧皱。
这可不就是我六岁那年,家中来的那个道士吗?简直是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说到他,我倒是没什么恨与不恨的,虽说当年他让爹娘十分狼狈,又出言咒我秦家断子绝孙,但人家毕竟给爹指了条生路,要不是我,可能爹也渡过此劫了。
“认得?”黄扎纸见我驻足发呆问道。
“我小时候见过他。”
“阴阳玄道,关东盗门的开山鼻祖,当年道家二圣就有他一个。”
黄扎纸口中并未对这位阴阳玄道有什么敬畏的称词,一口一个他。这说明他与阴阳玄道并无太大瓜葛,我心中的芥蒂也就稍松懈了点。
“黄师傅,我们来此是为何?”
他从香案下拿出三株清香,递给了赵德贵,道:“只有他的道场才能遮蔽阴阳,不管你们失手与否,阴司对你们都是无迹可寻。”
他又向我要来二老的生辰八字,然后指点我,分别把纸牛和纸马放在特定位置。
这道场很有讲究,阴阳玄道的法身像下竟是一幅乾坤八卦图。
纸牛对应泽(兑)位,纸马对应水(砍)位。他说只有这两个位置才是赵德贵和马秀蓉的生门。
“老英雄,去吧,拜一拜吧,求他成全你们夫妻能再续前缘。”
赵德贵有些为难地看了看我,我示意他自己把香点着了插进香炉。
“黄师傅莫怪,他是军人。”
黄扎纸:“此事本就与我无关,能不能成还得看阴阳玄道是否愿意赏你秦家这面子。”
阴阳玄道飞升成仙可是我亲眼所见,对他虽没崇拜之意,但人毕竟是神仙,神仙跟神仙也有区别,我那儿还有个专骗吃骗喝的神仙呢,跟人家不可同日而语。
不为别的,就为成全这位战功赫赫的赵老英雄可歌可泣的爱情,跪他,值!
虔诚地小声叨咕了两句,然后如释重负般长出口气。
许是这位玄道是真的有神通吧,刚才我的心还七上八下的,一点把握都没有。但说来也怪了,给他磕了三个头,叨咕几句,心里莫名的就觉得踏实了不少。
道观里的窗都是仿古木质镂空雕,外边贴了层玻璃。
早上六点多,正是日头东升之时,但随着我磕了三个头,刚站起身的功夫,整座大殿突然暗了下来。
与此同时,香案供桌左右两盏烛台骤然闪烁起摇曳的烛光。
赵德贵是个无神论者,眼前这神乎其神的一幕瞬间让他呆作原地。
黄扎纸点着了老汉烟,看了看手机,道:“开始吧!”
我把三个蒲团搬来,让赵德贵平躺下来全身放松。
趁他不注意,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猛地戳中了他头顶正中位置,老爷子淬不及防,闷哼一声失去了知觉。
这处神**位叫天灵穴,天灵穴对应的是人体三魂七魄的天魂,天魂受创,人立刻气绝进入假死状态,如果三日之内寻不回丢失的天魂,剩下的人魂和地魂也会立刻散尽,最后也就再无还阳的可能了。
“黄师傅,老赵一个人能行吗?”我问他。
“自然是不行的。所以,你也要去。”我一边说,一边转身走到阴阳玄道法身像后。
“你切记,这柱香燃尽前你必须带他俩回来。”
他双手托着一个蛇皮包从神像后走了出来。
这蛇皮包不大,从包裹的形状判断,里边像是把匕首。
“黄师傅这是何物?”
“玄道留下的一把匕首,你带上它,必要之时,它可助你一臂之力。”
我接过蛇皮包,又问他具体怎么做。
“你带着他们一路向东南方跑,记住,不管遇到什么,听到什么,见到什么,都不可回头看,一旦回头,你阳寿未尽,又是祝由传人,阴司不敢为难你,但他俩可就回不来了。刚才的香火会指引你们前往还阳之路,男骑马,女骑牛,切不可乱了顺序。”
“多谢黄师傅指点迷津。”我双手抱拳,施江湖旧礼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