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09) 预料中的惨剧没有发生。 洪庄一手攥紧手·枪,一手食指精准卡死在弹膛里,使得杜涉无法扣动扳机。 只是缓得两三秒,蓄势待发的警员们一拥而上,数人齐上,将杜涉扑倒在地,迅速缴械,上了手铐。 洪庄转身低首,沉郁目光在苏果与洪严身上扫过,淡声问道:“你们没事儿吧?” 他生来高大,比弟弟洪严要高出半个头。离得近了,苏果整个人都笼在他身影下,避开了刺目的警灯,正望见他垂在腿边,滴血的食指。 “你的手……”苏果哑声道。 洪庄低头看见流血的手指,蜷缩了两下,见还能动,骨头也没断,便不以为意。 忽听“噗通”一声,却是洪严跌坐在船舷旁,踢翻了脚上的酒红色细高跟鞋。他脸色雪白,比哮喘发作时更惨淡。他猛地挪开视线,不再看那根血淋淋的食指。 医护人员上前,关切询问洪严,“哪里受伤了?” 洪严摇头,似乎喉咙发哽,讲不出话来。 洪庄代他回答了,“他没事儿,就是晕血。” 医护人员把晕血的洪严扶离了案发现场。 海上夜风,如困兽在搏斗,冲过船舷,在苏果与洪庄之间猎猎作响。 这一刻的沉默,些许尴尬,些许情愫。 洪庄奋不顾身扑来挡在枪口前那一幕,一遍遍在苏果脑海中重映,叫她无法不去想。 “你也去检查下……” “太危险了。” 两人同时开口。 洪庄抿唇。 第一句话说出口,就容易了。苏果又道:“太危险了。” 洪庄淡淡的,“职责所在。” 苏果心中一阵羞恼,倒像是她自作多情了似的。然而,她到底不是三年前那个稚嫩的小姑娘了了。她脸上仍是一派清冷,顿了顿,矜持有礼地道了声谢,“不管怎样,多谢洪队长了。” “职责所在。”洪庄又重复了一遍,“客气了。”似乎比苏果还要讲礼貌。 经了这场挟持,还踩着脏兮兮的运动鞋,苏果心知自己定是狼狈到了极点。三年来,她无数次想过,若有一日再相遇,她一定要以最光鲜夺目的模样出现,不比任何人差。可是现实实在讽刺。这样子的她,一刻都不想再洪庄面前多待。 苏果守着最后的理智,微微点头,转身便走。谁知转身太急,一个趔趄,险些摔出船舷。 好在洪庄反应迅速,拖住她一条手臂,把人带了回来。 可是她挂在颈间的一个红色香包,却被船舷上的零件刮住,扯断了丝线,往海中直坠下去。 苏果不及细想,几乎是本能反应般,猛地探身去捞,半身蹿出去,手勾到香包一角,人却也在游轮的颠簸中坠向深海。 她挣扎扭身,却已经来不及,仰面朝天,跌落入江面。 “洪队!”警员们惊叫声中,洪庄已一跃而下,追着苏果扎进水中。 苏果透过薄薄的水面,望见乌云如墨的夜空。别处的乌云蔽空是可怕的。可是她是云南人,从小就知道,在家乡,云越黑,第二天越是晴好。 她攥紧手中香包,这是弟弟苏桐唯一留下来的物件。 有抓住,在这浩大世间,她便不是孑然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