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0）　　　　无边无际的冰冷海水中，一具温热的身躯贴上来，熟悉又陌生。　　以为是在梦中才能再相见的人呐。　　昏昏沉沉中，求生的本能叫苏果环紧了身下的人。隔着冰冷海水与单薄衣物，那贲张的肌肉与发烫的身体，叫她觉得有所依靠。强劲的心跳声，沉稳不绝，似长夜钟声。　　在他怀中，她是安全的。　　洪庄托着苏果破水而出。船上警员都松了口气，慌忙放下救生绳，把人拉到船上来。　　洪严还没走远就听到身后入水声，瞬息间，他看上的女人与亲哥哥就先后跳了海，可真是一出好戏。　　见两人活着上船，并无大碍，洪严“啪啪”拍了两下巴掌。　　“好一对戏水鸳鸯。”洪严披着雪白的毛毯，扶着船舷，对被救上来的、湿透了的苏果与洪庄，轻声讥讽。　　他看起来已经从晕血的症状中恢复过来了。　　苏果只是摊开手，呆呆望着香包上的笑脸娃娃，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　　洪庄也仿佛没有听到弟弟的调侃，目光落在女孩掌心的物件上，看清的瞬间，黑眸中掠过一缕惊痛。　　洪严见两人都当他是空气，冷笑一声，提高了音量，“喂，哥——我说，那个绑匪是什么来头？真晦气！你们这工作不到位啊，差点我这小命就交待了。”　　洪庄性子沉稳，只看了洪严一眼，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大约是从小的习惯，洪严给哥哥这么一看，摸了摸鼻子，气势便弱下去了。　　倒是一旁的年轻警员笑道：“洪队，这是您弟弟啊？”又解释道：“这小子我们盯了快半年了，是个积年的毒贩子——这次我们接了线报，知道他要跟下家在澜沧江交易，准备一网打尽的。谁知道还是给这狡猾东西察觉了……”他就是第一个冲上来，扯落了地毯的那名警员。他一笑露出俩酒窝，看起来很阳光，“你们撞上这条毒蛇，还能活着出来，是你们福大命大，也是我们洪队给力——是不是，洪队？对了，”他冲洪严伸出手，“我叫柯军，哈尼族的。”　　给他这么一打岔，洪严倒是一时顾不上吃他哥跟苏果“戏水鸳鸯”的醋了，白着一张脸勉强握了握柯军的手。船一晃，洪严险些又跌倒。他握住栏杆，脸色惨白，不再说话。　　两艘快艇，一艘押送杜涉，一艘护送涉险的洪严与苏果，先于游轮，回到岸边。　　洪庄是个职责大过天的性子，原本是要去押送杜涉的那条快艇。　　“哥。”洪严就白着一张脸，坐在快艇里唤他。　　洪庄看过去。　　只见洪严正白着一张脸望着他，一如儿时，当弟弟不想喝苦药的时候，就是这样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望着他。　　“哥。”洪严又道，“我想你了。”　　论起来，兄弟两个上次相见还是两年前奶奶过生日的时候，也只是匆匆吃了一顿饭。洪庄职责所在，总是很忙的。　　洪庄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转而向洪严在的快艇走去。　　苏果自以为不留痕迹地看着他。　　洪庄高出旁人几乎一个头，躯干强健到可以说是不够体面了，走动时的律动却透着矫健，像是丛林里眯眼狩猎的黑豹。他挨着弟弟坐下，顺手捏了捏弟弟的肩膀，严肃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一丝调侃的笑意，“这小肩膀。”　　“哥。”洪严撒娇似地叫了一声。在哥哥面前，他丝毫没有在外面强势狡诈的模样，仿佛还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乖巧又单纯。　　“没事儿跑云南来做什么？”洪庄转而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嗐，还不是底下人撺掇的。”洪严说起来也生气，“为了宣传我们公司的作品呗。”　　“宣传作品，要你亲自来？”洪庄黑眸盯着他。　　洪严有几分心虚，当然是不必他亲自来的——可是，不是苏果在么……　　洪庄心下了然，黑眸沉了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