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莞思索半晌,忽的眼帘一抬,似想到了什么。
“钱亦显,钱亦显抓住了没?”
许守邺懊恼的一拍大腿恨到:“偏偏就被他逃出去了!据缉拿归案的钱家侍卫交待,一月前正是那人引了夜巡的恒之出城,在鹰嘴崖上一剑将恒之挑落山崖。钱家主事众人也是连夜凭空消失,御林军将钱府翻了个底朝天,愣是没把人翻出来。莞莞你莫急,皇上已下令封锁皇城,就算那钱家一干人等狡兔三窟,这番也是插翅难逃。”许守邺有些心疼的替许清莞捋了捋散乱的发丝,似觉得哪个地方有些不妥,一时间又想不起来,甩了甩头又柔声安抚到:“那些人一个都逃不掉,我必替恒之讨个公道。”
许清莞含着泪光点了点头,那番痛楚仿若已植根心底,让人难以介怀。许清莞时而觉得似乎那人从来不曾离去一般,还有淡淡的气息萦绕在身侧,时而又忍不住思及那人是受了多大的苦,才最终得以解脱,一遍一遍的不自觉揭着伤疤。如此这般,那人的影像愈发的清晰可见起来,仿若触手可及,许清莞忍不住伸出了手指轻轻一点,那身影便连同着浮光一并消散开来。
汀梅取了李全善递来的药膏,把许清莞的衣衫揭了起来,那一背的青紫看得汀梅直掉眼泪。汀梅不敢细问,悄悄将眼角的泪水拭去,专心致志的用手指抹上药膏,轻轻柔柔的在许清莞背上推开。许清莞身心俱疲,倚靠在汀梅肩上喝了药汤,又跌回被褥里沉沉睡去。汀梅移步窗前望了望窗外淅沥沥的细雨,将窗户拉好了,免得雨水飘进屋里来,点上安神香,再熄了桌上的烛火,悄无声息的退出屋子,将门紧紧掩上。
许清莞睡得并不踏实,梦里忽而刀光剑影,眼睁睁的看着那把利剑插入那人的胸膛,那人胸前衣衫散开,随着那把利剑的抽出,怀里的手帕被挑了出来,如红梅一般轻飘飘的从空中滑落,自己喉头却如塞了一团棉花,怎么也叫不出声来;时而又回到那狭小的车厢内,紧紧的倚靠在那人滚烫的胸膛里。那人伸了手柔柔的轻抚着自己的背脊,原先那些疼痛顺着那人的手指慢慢消失无踪,只余下怡人的温热。那人又垂了头,依然是生涩又热切的细细碾磨着自己的双唇,许清莞微微松了贝齿,那人的舌尖便毫不客气的探了进来,还是那般霸道的一丝喘息的机会也不给自己留下。许清莞滞了呼吸,呜呜咽咽着去推搡那人,那人才依依不舍的退开了些,又蜻蜓点水一般在许清莞柔软的双唇上轻轻啄着,慢慢顺着那光洁无暇的脸颊滑到耳畔,含了许清莞的耳垂在唇齿间辗转,酥酥麻麻得许清莞忍不住轻吟出声。
那人在耳边轻轻唤了:“许清莞,你不许将我忘了。”
许清莞迷迷糊糊的应一声好,眼泪却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画面猛地一转,绣鳳鸾的大红被祳堆满床前,雪白夏帐上挂着龙凤呈祥的帐簾,屋内箱笼框桌都贴上了大喜剪纸,成双的红烛把房里照得如梦似幻。许清莞穿着大红的嫁衣坐在床沿上,一张俏脸在盖头下羞涩的抿着笑意,耳边传来房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有人一步一步缓缓走了过来。许清莞期待的抬了眼帘望去,却被那大红的盖头掩了视线,只见得一双如意头卷云履落到自己眼前。许清莞眸子宛若繁星,葱白般的十指不安的在袖袍下扭动,静静的等着盖头被挑开来的一瞬。
终于那人挑落了盖头,许清莞眼前不由得一亮,唇角含着笑慢慢将头抬了起来,期期艾艾的朝着那人望去。只见那人面如冠玉,眸似深潭,通身气质出尘又飘逸,幽幽的凝视了过来,张了嘴缓缓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声音空灵又虚幻:“莞儿,你逃不脱的。”
许清莞浑身一个激灵从梦中惊醒过来,猛地坐直了身子,额上微微有冷汗冒出,胸脯急促的起起伏伏。待稳了稳心神,许清莞这才察觉不过南柯一梦罢了。屋外的雨声愈发清晰起来,湿热的夜风顺着窗户的缝隙呼呼的往屋子灌。许清莞不忍唤了丫鬟起来,自己忍着背上的痛意,扶着床沿慢慢站起身子,挪到窗边把窗户关好。
叹了口气,许清莞又慢慢扶着墙走到床边,鞋底一步一步缓缓探着,却不知为何脚下一滑,险些跌了下去。许清莞疼得一抽,赶紧拉了床幔站稳了身子,用脚试着踩了踩,这才发现床边莫名多了一些水渍。许清莞未加深想,只当是喂药的丫鬟不慎洒落了一些药汤出来,倦意重重的复又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