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二人杀气腾腾而去,回来时兵不血刃,便是字面上的兵不血刃。
巡城司还是原来的巡城司。
邱淑仪原本是打算高举屠刀,杀他个穿堂对过,最后却不得不轻轻放下。倒不是畏惧那归真剑派,也非是担忧将这口屠杀官衙的大黑锅,扣在那同胞妹妹的头上。
而是天下大势,又岂是一人所能逆转。
若大魏注定要亡,便是杀十个百个曹承宗也无济于事,况且这邺城、这大魏的重点,是在那姬家的态度。
“师父,你为什么想要杀那些人啊?”童娟儿问道。
“难道,那些人不该杀么?”邱淑仪反问道。
二人站在那新易安街的街头,街道两旁的小商小贩已经陆陆续续收摊。
“几个月前,便是他们放任争斗,导致横祸从天而降。娟儿,你可知为师在那卷宗上看到的数字?!“邱淑仪转头看着小丫头。
见她满脸疑惑不解,便接着说道:
\"毁屋九幢,无辜毙命一十八!”
童娟儿问道:“可毁屋杀人的是二师伯和那个玄天宗的欧阳,师父为什么想要杀巡城司的人呢?”
邱淑仪道:“毁屋杀人的不是你二师伯和欧阳在野。”
童娟儿满头雾水,道:“那是谁啊,师父?”
邱淑仪道:“宗门!”
小丫头似懂非懂。
“或许有一日,这世道终将会变成师父想要的世道。”
童娟儿问道:\"师父想要什么样的世道啊?“
邱淑仪道:“龙泉高悬每一个人的头顶,无分七国,无分江湖朝堂!”
童娟儿道:“那铸剑的人要赚好多好多钱,师父!”
邱淑仪一脸无奈的看着眼前的小丫头。
只道:\"眼下仅需五千万,或许师父盼望的那天能有四万万!”
小丫头一声惊叹。
接着便低头,一路扳着手指头去算那四万万把龙泉剑,需要多少铸剑师、得值多少钱!
“师父,四万万太多了,娟儿算不出来!”
邱淑仪终于是露出了些许笑容,宠溺的看着她。
“四万万便难倒娟儿,若是那十三、四万万,该当如何?”
童娟儿道:“哇!那岂不是处处摩肩接踵,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啦?!”
邱淑仪笑道:“大抵,若有那一日,这邺城的房屋田产能翻十倍不止,娟儿你说说这是为何?”
若能让这小丫头不去铸那十三、四万万把龙泉剑,自然是好的。
趁机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想一想这千百年后,举世十三、四万万之时,邺城的房屋田产价格几何。否则两位铸剑大师怕是要从地里爬出来,不分阴阳、昼夜的赶工了!
小丫头思索片刻道:“我懂了,师父!”
“说来听听。”邱淑仪道。
“物以稀为贵,师父,那么多人,房子铁定不够住!”童娟儿肯定道。
邱淑仪并不否定她的答案,而是感慨说道:“天下寒士十之七八,便是有广厦千万,亦是不够的!”
童娟儿道:“为什么呀?”
邱淑仪道:“既然是寒士,自然是买不起!”
师徒二人一路闲聊,顺势便走进了易安街。
沿途行人和收摊的小商小贩看到这英俊的女子,牵着一个小丫头,皆是好奇的回头观望。
待看到她背上的龙泉剑,又赶忙若无其事的转过头,假装忙其他的事,只是有意无意间离这二人更远一些。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几个月前那血案还历历在目:房倒屋塌,一十八人缺胳膊少腿、死状惨烈!
邱淑仪看到这些人害怕的指指点点,又背地里议论不断,便有些庆幸今日并没有将那巡城司一网打尽,否则整个邺城怕都要人心惶惶!
二人走到那高挂着“姬府\"的大门前。
邱淑仪看着正大门前那孤零零的石狮子,便让童娟儿去敲那姬家的大门。
“师父,你认识这家人么?”童娟儿问道。
“不认识。”邱淑仪道。
小丫头面露为难神色,说道:“那徒儿不能去敲他的门啊。”
“为何?”邱淑仪问道。
童娟儿说道:“师父,前几日徒儿在书上看到一句话。”
邱淑仪看着她,小丫头便接着说道:“申时食也,旋促!”
邱淑仪笑道:“岂不是正好?”
童娟儿瘪嘴道:“可师父你不认识人家,人家也没邀请咱们,这就叫不速之客!”
邱淑仪道:“你不敲,那便随你师弟回返客栈,为师自去!”
说罢,便举手朝着身后的房顶示意。
只见一少年腰间一左一右别着两把匕首,从房顶瓦脊后露出头来,飞身而下。
正是那不声不响跟了二人一路的邱甲。
“师父是如何发现我的?”邱甲问道。
“天道宗观潮峰,有一门剑气术:以剑为媒,气为引!只要对方手执利刃,无分十八般兵器,便万难隐匿、暴露行踪!你若上得山来,经受得那登天大难、位列观潮,便能知晓!”邱淑仪道。
邱甲道:“山上的门道,果然令人向往 !\"
\"此乃术,并非道。”
见少年露出思索之状,童娟儿说道:“小师弟,你就别想啦!师父说你离那上山引气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呢!”
邱甲挠了挠头,说道:“师父召我何事呀?”
邱淑仪道:“你带着她回客栈,我去会一会故人。”
小丫头一听便不依不饶道:“师父你骗人!你不是说不认识这家人么?”
“是啊,只认识那位故人,其他的人我不认识!”邱淑仪道。
童娟儿听了,觉得师父说的好像有几分道理,可一时间又找不出来哪里不对。
“我不回去!我也要看一看师父这位故人。”小丫头倔强道。
邱淑仪道:\"那你还在等什么?”
“我来吧!”
少年不等回话,便主动接过敲门这等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