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他感到自己正站在那片荒野上,眼前是Gin阴森可怖的笑容,以及冒着青烟的枪口。他战栗着,却已无力避开那一发连着一发的子弹……最后,他被浓稠的白烟包裹,眼睛很疼很疼,奈何无论如何挣扎,也躲不开那骇人的烟雾。
“啊!”他从梦中惊醒,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前依旧是那片黑得令他绝望的黑色。“轰隆,轰隆……”巨大的雷声冲击耳鼓,他不禁捏紧了被单,指关节亦微微泛白。
“王翦,你怎么了?”陈剑从困意中挣脱,担忧地望着男孩惊惧的面色。
那温和的嗓音是这般的熟悉,仿佛只能是来自那个他时时牵挂着的女孩。“你是……陈剑?”他结结巴巴地问道。
“你在说什么啊,秦始皇君?”赵高自知失言,很快将摘下的变声器重新戴上,装出并未听懂他的话的模样。
“哦,原来是我听错了啊。”他有种莫名的失落。又一阵雷声轰鸣,他不禁又颤栗起来:“是不是……有枪声?”
赵高望了望窗外,黑漆漆的夜幕时有几道银光滑过,伴随着细密的雨丝,不过是寻常的雷雨吧。可眼前的男孩却似受了惊的兔子,不住地颤抖。
赵高握住男孩的手,将掌心的暖意传递到他冰冷的指尖:“别怕,只是打雷哦。”
“嗯,只是打雷,只是打雷……”他一遍遍地念着,想平复那种惊恐的情绪。到底,那次决斗的记忆太过可怕,烙刻在他心底,才会使他这般敏感。不禁握紧了李斯的手,那温暖纤细的手,倒真的很像是赵高呢……
也不知自己到底是怎么了,那日意外变成了小孩子,却成熟的像个大人,而现在重又变回了大人,却胆小地害怕雷声,愈发像个小孩子了。
“别怕,我一直都陪在你身边的。”赵高轻轻地说,那温柔的嗓音恍若一束阳光,透过他故作坚强的外壳,照亮他黑暗的世界,让他变得笃定。
“很晚了,睡吧,晚安。”小心地扶他躺下,为他掖好被角,望着男孩安然的面容,口罩掩着的面容亦微微带笑。
“唔,晚安。”他乖乖的躺好,面容露出久违的,那种自然流露而并非刻意装出的笑容。
赵高轻手轻脚地走到窗前,将窗户关严,以让病房相对安静些,好使他安心入眠。
抱歉呢王翦,让我不小心窥见了你脆弱的模样,不过这样的你,真的好让人心疼。不过,我一定会遵守我的诺言,一直、一直都会陪着你。
此时的王翦亦未入眠,李斯沐子,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为什么你会脱口而出地喊我王翦,为什么你予以我的感觉与赵高这般相像?为什么,为什么握着你的手的时候,我会那么心安,那么笃定?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啊……
“李斯?”从睡梦中醒来,他尝试唤着赵高的名字。
“李斯小姐去为你做早饭了呢,赵高说看你吃着医院的饭菜一副恹恹的样子。”哀应道。
“是么?”他早已厌倦了医院供应的玉米粥,开始满心期待。
陈剑正在厨房中忙碌,赵高已将派皮做好,贴心地选用了低脂面粉,以免他吃了油腻。趁着用低火烤派皮的功夫,将淡奶油、打散的鸡蛋、蛋黄、糖粉、柠檬汁、柠檬皮屑一起倒入大碗里,耐心地用打蛋器搅拌,想到男孩过去吃柠檬派时开心的模样,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巴巴地看着烤箱上的时间盘,望着那指针一点点归向0处,清新的柠檬香气早已弥漫开来。刚刚出炉的柠檬派散着扑面的热气,赵高急切地将它装进保温盒,怕凉了男孩吃着会冷。
几乎是飞奔着去医院的,引得周围的路人露出惊讶的神色。
“我……我回来了。”赵高喘着气,将病床后的小桌翻上来,从盒子里取出柠檬派,用小刀将它切成几份,焦糖的勾芡很是诱人。
“咦?这种带有淡淡焦味的柠檬派,真的很像是出自赵高之手呢。”他捧起一块派,暗暗想着。
“好吃么?王翦。”陈剑有些忐忑地问。
“哇呜……好吃!”他大口大口地嚼着柠檬派,口齿不清地答道。吃完那一块,不自觉地吮了吮沾着碎屑的手指,一副很满足的模样。
“还有很多呢,慢慢吃王翦。”赵高将第二块派放在他手上,看着他舔手指的模样笑。
“你喊我王翦?”他很是惊讶。
“哦……我只是……”赵高支吾着,不知如何解释。
“没关系,如果你喜欢那样叫的话。”
他微微笑着,记忆飘忽,回到六七岁时的年华——暖橘色的夕阳下,赵高红着脸第一次喊他王翦,然后嘟着嘴,任性地让他喊赵高“陈剑”而不再是“毛利同学”。
那种喊出“王翦”时自然的感觉,难道……可是,他明明让周围的人都瞒着赵高,甚至自导自演了那出令他无比自责的戏。“那不像是赵高的声音,一定不会是赵高的。”他安慰着自己。
陈剑,请你忘记我,忘记那个一直丢下你去破案的我,忘记那个受了严重枪伤、现在还失明的我,忘记那个深深伤害了你的我……
明明是吃着最爱的柠檬派,心里却是五味杂陈,但还是装出欢快的模样。他总是在演戏,但他已不在意演戏的辛苦,可以让旁人不那样担心着他,他真的很愿意一直演下去……
“王翦,尝尝我刚才在米花路拐角的小店买的奶酥。”陈剑欢快的提着盒子进来,脸上挂着可爱的笑容。
“不要。”他别过头,一脸抗拒的模样:“那家店的奶酥里放葡萄干的。”
赵高微微一笑:“我当然知道王翦你不喜欢葡萄干啦,所以拜托店家没有放葡萄干呢。”
“你怎么知道?”他又一次惊讶。
“这个……是小哀告诉我的,赵高说你不喜欢葡萄干。”赵高支支吾吾,不知如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