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称呼不是第一次。上一次他没有发觉什么不对。可这一次,他品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以前,白归一总是叫他苏兄,一边叫一边不怀好意看着他的胸膛。他每次都纠正,可他向来屡教不改。现在,他终于不再那样称呼他了,可苏明伦反而有几分唏嘘不已了。
苏明伦在夜扶桑身边坐下,“夜兄似乎有心事,一直心不在焉。”
此时,夜崇阳终于姗姗来迟,穿过半个大厅,来到了里面的座位。兰重火看到他前来冷冷哼了一声。夜崇阳目不斜视,不与任何人言语,只看到苏明伦时朝着他轻轻点了点头。苏明伦也举杯示意,全了礼数。
夜扶桑好奇,“那个……我三叔为何不与你们坐一处呢?”
“夜兄有所不知,你三叔与重火兄十六年前已经割袍断义了。”
“割袍断义?为什么?”
“不知。这是他们的私事,我不好多问的。”夜扶桑扭脸,看了看夜崇阳。苏明伦趁机看了看他的耳后,然后朝着兰重火摇了摇头。
“那你夹在这两人中间,一定很为难了。”
“还好。”苏明伦见事情办妥,也就不过多逗留,于是回去找兰重火复命。
“耳后朱砂真的不见了。”兰重火听后道,“看来他已经觉醒了。”
“真不知道这于他来说究竟是好是坏。”苏明伦有几分感慨,“他现在不仅不再笑了,还竟然改口叫我明伦兄了。”
“你不是一直不喜欢他那么叫你么?”
“不一样的,不一样……你看看他那张脸,没有半分笑意,眼中也是一片阴冷。想当初白兄可是号称‘兰陵笑笑生’,自诩笑起来天下第一好看。可现在——”苏明伦不住摇头,言语间有几分痛惜。
兰重火不想继续那个沉重的话题,于是改口问,“你们刚才说了什么?”
“他问了你与夜崇阳为什么不坐一处。我说你们割袍断义了。然后他问了原因,我自己也不知,就无法相告。”
“白归一觉醒一事我要告知如令。你可知他从苍梧山回去了吗?”
“她在九重天。”
“她不是发誓此生再也不回九重天了?”
“是啊。可是她现在真的在九重天。我父亲也是大喜过望,亲自招待了她。于是这次的清谈会,就只好派我来了。”
“怪不得。那她什么时候回浮图塔?”
“我父亲的意思是让她好歹在家中过了这个年。她没反对,大约是同意了。”
“既然如此,那等这里的光明会结束以后,我随你一起去潼川。”
苏明伦又道,“你说他既然觉醒了,为何不与我们相认?”
“不知。白归一的心思向来不容易琢磨。不过他既然不愿意出口挑明,那你我就装作全然不知。他想看戏,我们就随他看戏,他想演戏,我们就陪他演戏。”
“也好。他那人最擅长演戏。既然想将这世间当做最大的戏台,那我们就好好陪他演一场爱恨情仇。等到谢幕那一天,我们兄弟几个再一醉方休。”
苏明伦拿起酒盏与兰重火碰了碰,两人一饮而尽。
第一天的光明会终于结束。夜扶桑随着人流往外面走去。在门口他与苏明伦、兰重火两人行礼别过,就朝着空桑居而去。
他一直心不在焉,在光明地四处游荡。当再次抬头时,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清阳别院。
夜崇阳已经回来片刻了,他正在灯下独酌。面孔仍旧是冷峻古板,不苟言笑。
夜扶桑有几分犹豫不决,不知道自己是否要进去。可是真的进去了,又能说些什么?
夜崇阳比不得苏明伦,内敛深沉,不是他想要问什么他都会毫无保留告诉自己的。他叹口气,刚想离开,却看到一个女子的身影偷偷溜了进去。
“白清零——”夜扶桑无比惊讶。若是在看到白清零的玉玦在夜崇阳身上以前,他对她的来意肯定没有任何怀疑,觉得她只是前来复仇。
可是今时今日,若是他再如此觉得,那可真是太对不起他的头脑了。
白清零对夜崇阳,根本不仅仅是仇恨,更多的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而夜崇阳对她的心思肯定也是不那么单纯的,从他对那个玉玦的态度就能窥测一般。
夜扶桑在清阳别院在又站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