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随风不敢看白重九。一来到底给他保持着最后几分骄傲与颜面，另一面，他怕自己看了也会心有不忍，更加难过。于是只能躲躲闪闪的。

不知道多久以后，白重九突然发狠推开他，跑进了外面的一片冰天雪地中。

莫随风捡起地上的九霄，扔了两锭银子给掌柜的作为赔偿，并且嘱托了一番，然后追着白重九而去。

白重九从来的那车上解下了一匹马，朝着一处飞奔而去。莫随风出了大门一问车夫，后者指了白重九的去向，他也追赶了过去。

越走越觉得前路迷茫。不仅漆黑一片，还风雪四起。能给他安慰的只有前方那个若隐若现的身影。

白重九一路西行。莫随风猜测他应该是前往关山而去。事实上也正是如此。他在路上歇息了两次，让身下坐骑缓缓神，歇歇脚。莫随风没有上前，只是远远看着。等到第二日傍晚时，两个人终于在距离平遥千里之外的疏勒城停下了马。

关山在祁连山之中。虽然没有如平遥那般冰天雪地。可也入目荒凉，透骨寒冷。

白重九一鼓作气，爬上了关山顶峰。在那里他看到了白归一埋下的驱魔碑。

驱魔碑足足一人高，正面是用他的鲜血加了朱砂画就的驱魔符咒。背后用剑气刻着一首诗。诗的末尾洋洋洒洒刻着夜游神白归一的名讳。

白重九看着那首诗，眼中才聚起了零星的光亮，神色温软几分。可是片刻后，就变得一如来时那般冰冷刺骨了。他靠着那尊石碑缓缓滑落在地，然后将自己蜷缩成了一团。

莫随风走过去，一眼就看到了那首《战关山》——

“明月入关山，苍茫海云间。

一马平川静，我辈非等闲。

御剑乘风来，驱祟天地宽。

长风九万里，吹我上青天。

左手可摘月，右手换星颜。

有酒自当醉，无酒我亦欢。

鬼旗映疏勒，魂阵定祁连。

战气应如此，丹心复几年？”

那个驱魔符咒他是看不懂的，也没有任何兴趣，可是后面用剑气写就的诗他就看了又看。

他本就是文人雅士一个，喜好吟风弄月，琴棋书画。本身也颇有造诣。看那诗豪气万千，霸气十足。字也畅快淋漓，颇有风骨。于是不住在口中反复吟诵。

两人在关山等了两日，没有遇见白清零，也没有遇见白归一。

莫随风看着白重九，苦口婆心哀求，“九哥，我们回吧。”

“随风，你先走吧。”

“九哥，两天了。你再这样下去，身体吃不消的。”莫随风有几分痛心了。白重九身上衣衫单薄，他还是从自己的万象里取了狐裘给他披上了。可是他滴水未进，身上也虚弱。只两天就像是丢了半条命。他扶着他起身，“我们先回去吧。”

白重九闪身，“我要等清零。”

“九哥，你看看这里，一片清风朗月，哪里是戾气冲天？那人说的不一定是——不一定真的——”

“随风，你不擅长说谎的，自己不知道么？”白重九重新闭上眼睛，“你走吧。”

莫随风哪里能够离开呢？一记手刀趁白重九不备砍在他的后颈。白重九就昏了过去。莫随风背着他下了关山，回了平遥。找到那车就朝着白纸门而去。

除夕之夜。有万家灯火，有无尽白雪。远处有几声狗吠，偶尔有几声爆竹声，更显万籁俱静。

夜扶桑站在白纸门门前，看着上面的告示心绪不宁。

钟灵儿只看一眼，却不以为意，“走吧，赶快进去吧。我找人打听过了，哥外出了，今天这么晚了都没有回来，大约是回不来了。趁此机会我们好办事。”

“真的要进去吗？”夜扶桑有几分犹豫了。本来就有些心怯，看到那个白重九亲手书写的告示，他更加忐忑了，“我要不还是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