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扶桑看着他沉郁悲伤的脸,并不觉得有什么意外。来之前这般境地他不是没有想到过的。这也是他来时担忧的其中之一。他只能故作疏远开口,“白宗主,你——”
“新仇旧恨,不必多言。只在生死较量之中。拔剑!”
夜扶桑有些手足无措,不住摇头,“不,我这次来——”
白重九被白清零身死一事激荡了心神,此时已经情绪崩溃。他恨极了当时围剿白纸门的各大门派。尤其是光明地夜氏。
这个夜扶桑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去年一把火烧了白氏祠堂,不仅让他愧对白氏先祖,更是让白纸门得到了整个江湖中的耻笑。此时再次在这里看到他,立刻怒火中烧,不由分说上前左右砍杀过去。
他的两招,夜扶桑都左闪右避。其间还想解释着什么。可是白重九根本不给他任何分辩的机会,手下剑招无比凌厉。
白重九即使报仇,也不喜欢使用阴招。他不想自己手中有武器,给人恃强凌弱的错觉。于是剑尖一挑,莫随风手中的无双剑就朝着夜扶桑飞去。他冷冷道,“拿剑。”
夜扶桑握住剑,白重九就再次不由分说破敌而来。夜扶桑大急,胡乱隔开他的剑,剑上没有任何招式,更没有丝毫杀意,于是只片刻就落了下风。
“白宗主——”夜扶桑一边仓惶躲避,一边道,“我有件事情想告诉你——我们能不能先心平气和——说几句话——”
“白某可没什么要与你说的,更没有什么想听你说的。”白重九手下剑招更是凌厉。夜扶桑一个躲避不及,就被他迎面刺来。
“阿九——”夜扶桑看着白重九终究脱口而出。他有几分难过,并非是白重九真的刺了过来,而是此刻再也不能开口了。
夜扶桑倒在地上,他看到钟灵儿躲在了角落里瑟瑟发抖,脸上惊骇不已。刚才她在里面的灯火阴暗处,几个人也没有发现她。后来白重九与夜扶桑打斗时她担心伤及自身,就寻了一处躲藏了起来。
这个时候看到夜扶桑与白重九兄弟相斗,已经到了这般地步,刚想跑出来就看到夜扶桑不住对她摇头,眼中尽是不忍。她领会到了他的意思。只好继续躲下去,却再也不能看下去,双手掩面,默默垂泪。
白重九有瞬间的晃神。他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白归一的声音,以及他独有的称呼自己的方式。
可是哪里有白归一,只有这个自己的宿敌——夜扶桑。他看到他,心中的仇恨再次被激扬起来。他冷冷抽回剑,对着莫随风道,“随风,送客。”
莫随风捡起自己的佩剑,拱手行礼,“夜公子,请。”
夜扶桑捂着伤,忍痛起身。他看着白重九离开的身影行礼,“白宗主,告辞。”
言毕从正门离去。
夜扶桑深一脚浅一脚走在白纸门前面的巷道中,眼前越来越模糊,体力逐渐不支,倒伏在地。
最后一眼,他似乎看到有人一袭白色衣袍朝着自己走来。他面目清冷,眼蒙白绢。衣阙翻飞,犹如谪仙。他朝着他伸出手,喃喃道,“苏澜——”
然后他就昏了过去,沉入一片黑暗。
再次醒来,是隐约听到了女子的抽泣声。夜扶桑沉重的眼皮跳了跳,终于睁开了眼睛。
钟灵儿破涕为笑,“你终于醒了。”
“你把我吵醒的。”夜扶桑勉强一笑,无暇自顾,却先安抚她,“不就是被阿九刺了一剑么?有什么值得你哭的?”
“对不起,归一。我回家以前根本没有想到这一层。”钟灵儿擦了擦眼泪,“是我害了你。”
“我又没怪你。”
“你要是怪我,我也不至于这么难过。所以你还是怪我吧。”
“是我也很想去的。”夜扶桑温言细语,“我最受不了女孩子哭了。”
“你真讨厌。”钟灵儿作势准备打他,可看到他衣襟里缠绕的绷带又放下了手,神色也悲戚几分,“你是不是在怨哥?”
“怎么可能呢?他又不知道是我。”夜扶桑长吸一口气,“再说被阿九刺一剑又怎么了。上一世,他可是为我丢了一条命。”
“那你后来为什么不让我说呢?”
“都发生了,你还说什么呢?让阿九自责难过?让他知道了真相对我又爱又恨,深受折磨吗?所以还是别说了。”夜扶桑故作无谓,“你说你们俩真不愧是亲兄妹,你看看……一个地方,两次伤。一道疤,还两笔债。所以这欠什么都不能欠人情,因为迟早要还的。”
“我是愿意你欠着的,可是上天非要你还。”
“今年这生辰过的……”夜扶桑苦笑,忍不住摇头,“真是永世难忘。”
“你——”
“欸?清零——好歹我生辰,你都不给你哥我准备一份生辰礼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