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日常被自己打脸,但没有想过这次会被打脸得这么快。
正当我在心底盘算了千百遍如何教授婉儿启蒙学识的时候,长乐找上了门,一同找上门的还有她欣喜难耐的话语。
“顾与初,你可算是时来运转拾到宝了呀。”
长乐说着便向我展示了几张墨迹未干的字画,全篇虽略显粗糙不加修饰,却能看出作画之人的沉稳气度与修养。
我也猜出了七八分,可不是收获至宝了麽。
“这些书画莫不是婉儿所绘?”
长乐点点头,她偏过头,依然掩饰不住喜上眉梢的笑颜,“你闺女可真是沧海遗珠啊。”
这么说来,皇后娘娘并没有骗我,至少她那句“婉儿尚识书画之道”所言非需。
长乐把婉儿所绘图样连同她誊写的折子一同拿给我时,我甚至无法相信这成品竟是出自八岁稚童之手。
这运笔矫健有力,落笔一气呵成。作画虚中写实,移形换影,虽略显稚嫩,但依稀可见吴带当风之影。
而书法随手写下,一笔一画翩若惊鸿,矫若游龙,较之绘画则更胜一筹。
这样聪慧伶俐的女子,又有着显赫的身世,若非家道中落、没入掖庭,绝不会瞧得起这少府监御下区区一将作坊的学徒。
说来惭愧。
若不是在上阳宫,皇后娘娘挑明了是为着看护赫连氏孙女,才把婉儿调到将作坊来打下手,我还真以为这是工部请了个女官来替代我这个不学无术的将作少监呢。
……
“啧啧啧,长江后浪推前浪,想本少监八岁的时候,还是个成天不见人影的野小子呢,瞧瞧这别人家的孩子啊。”
我难得如此自省,但长乐显然没有陪我演戏的耐心。
“她现在是你府上的孩子。”
……我瞪了长乐一眼,这个不解风情的坏人,眼珠子一转,接着又开始浮想联翩。
“长乐,你说婉儿这般扎实的基本功,我不给她用武之地岂不是可惜了?”
嗯,我就是这样人尽其才、从不嫉贤妒能的好少监。
长乐狐疑地望向我,“你打得什么鬼主意?可别又想着耍滑头啊。”
我讪笑两声、暗自抹汗,怎么有种长乐越发摸清我套路的感觉。
“这孟子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我看婉儿就是这成大事之人啊。”
长乐一语中的,“你又想着偷懒是不?”
“画图者的事怎么能算是偷懒呢……”我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说道,“不若把藏经阁的草图丢给婉儿吧,让阿珄带着她忙活?”
阿珄是将作坊出图队伍内的得力干将,坊内人送外号“日御千图半盏娘”,以歌颂此君创下半盏茶内赶出一份图样的迷之速度。
被阿珄带着干活嘛……速度不够就得时间来凑了。
闻言,长乐凉凉的说,:“怪不得人皆言后娘不及养娘亲啊,今日可算是见识了。”
“你记得把含章宫的图给纪叙芝就是,省得他一天到晚都在催命似地我。”我对长乐地抱怨置若罔闻,反正鄙人行事乖张也绝非一两天了,不干点坑下属的事情都对不起我这后娘的名号,一门心思想着撇开工作出去浪。
工部连少府监都推崇松散管理,白日应完卯便不再查察官员是否在部内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