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都,临华殿内。
“陛下,此人所言,不可尽信。”
穿着一袭青色马褂的御前太监常明,给陈广晟添了杯茶,神色平静道。
方才送走了修梵寺住持玄生,一时间殿内忽然安静下来,令人有些心慌。
陈广晟近来发现自己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前几天与大皇子陈沐弈棋时,偶然听他这么一说。
才想起还有玄生这号人物。
“他倒是满嘴没一句有用的,朕看说什么出家人不打诳语,都是骗人的。”
常明侍奉在他身边多年,自然知晓帝王心思难测。
思忖片刻,还是开口道:“依老奴拙见,住持心里清楚此次进宫来,究竟所谓何事,却顾左右而言他,只字不提长生之道,反倒抓着日食一事,言语间,竟是要干涉起朝政来。”
他抬头看看了右前方的陈广晟,发现并未有打断之意,于是又继续道。
“世间无人知晓玄生住持真正的年纪,又道这修梵寺每百年便会更换一任新的住持,可这每逢新主持露面,也总是白发苍苍的样子。”
常明意有所指道:“也不知道,是否真的换过了住持。”
话音刚落,陈广晟便歘地睁开了眼,浑浊的眼球里折射出一丝贪婪的光芒。
似笑非笑地看着甬道尽头,“此次入宫,可得好生招待玄生住持啊。”
常明躬下身子应了声“是”。
又听乾平皇问道,“朕听说,他带了二人一同前来?”
“回禀陛下,一人乃是寺中长老守仁师傅,另外一人……”常明顿了一下,有些为难道,“应当是位女师傅。”
“哦?”陈广晟来了兴趣,“朕竟不知,修梵寺如今,还收起了女弟子?”
垂着头的常明,遮住脸上情绪,挎着拂尘的手,稳稳当当缩在袖子里。
“听守仁师傅说,这比丘尼法号净知。”
陈广晟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体内空虚感再次翻涌。
“朕乏了。”
“是。”常明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走时小心地关上了临华殿的大门。
外头斜斜照进来的余晖,透过网格窗棂,打在乾平皇的脸上。
门关上了,他脸上的最后一丝光。
也消失不见了。
——
衣衫比从前稍显宽松的成公公,走在前头滔滔不绝地介绍着皇宫。
“师傅们刚刚出来的是咱东临的临华殿,往东走不远,就是太子殿下的东宫,西面是……”
话未说完,成易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乐昭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西面没什么好看的。”成易打着哈哈,略过了这个话题。
乐昭眉头微微一挑,西面是什么地方,她当然知道。
凤仪宫。
已逝皇后,韦姝雁的寝宫,就在临华殿的西侧。
想来明面上虽然将她风光大葬,该有的皇后面子全都给足了。
可就按照宫里人的反应,以及成易的下场来看。
事情,可不是那个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