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您再坚持一下,我们马山就到了。”
北风萧瑟,树木枯黄。
隐约中在昏暗的山路小径上,可以看到两个艰难行走的人影。
“既已离宫,就别叫我娘娘了。”
韦姝雁原本保养甚好的面颊上,因着几日逃亡生涯,殚精竭虑不说。
更是吃不好,穿不暖,整日提心吊胆。
每日赶路都得挑着黑天,和人少僻静之路,才能躲过重重隐藏的追查。
南星背着她,咬紧了牙根。
“是他们赶尽杀绝,明明……”
“好了。”韦姝雁的声音中浸满了疲乏。
身体上经受的苦难折磨不算什么,只是一闭上眼睛,她就会想到宫里面的那一张张脸。
“娘娘……”南星见不得她受如此委屈。
自从那日自己从大理寺地牢内逃出后,便连夜救出奄奄一息的韦姝雁。
这些日子,她身子好时便下来自己走走。
多数时间还是南星背着她。
而现在,他感觉到那重量,越来越轻。
南星酸了眼眶,腾出一只手拢了拢耳边的破布帽衫,凌冽的眼神遥遥望着北方。
“就快了,等我们到了北桓,一定就有办法了!”
背上韦姝雁冷冷哼了一声,良久幽幽道。
“我如此对你,你竟丝毫不怨,不恨吗?”
南星脚步一滞,旋即更加快速地开始赶路。
“娘娘多虑了。”
很久他没有听见回答,只是路上休整将她放下时,才隐约听见一句。
“……你应当是恨的……”
——
小才子站在东宫偏殿门口候了许久。
既不见临华殿的人找来,也不见修梵寺的人来找。
心中便立时清楚了,今日这一出戏。
乃是专门演给他侍奉的这位,太子殿下看的。
小才子微微侧头,眼神阴冷地看着门窗紧闭的偏殿。
握着的手,用力到关节泛白。
前些日因着日食一事,乾平皇迁怒于他。
在身上留下的伤口,还留在额角处,只是现在浅了许多,不再需要他每日遮盖。
那羞耻的痕迹,终归也只是变成了一个浅浅的肉粉色印记。
“吱呀……”
门开了,小才子快步弓着身子,跑了过去。
陈涉发丝散乱,身着中衣肩上披着明黄色四爪蟒袍,总算显出几分天皇贵胄之气来。
他看着小才子恨不得垂到地里面的头,不禁失笑。
“头低成这样做什么,跟在本宫身边这么多年,该看的不该看的,你都早就见过了。”
“现在知道害怕?晚了。”
这话光是听着意思,就叫人恐惧。
可小才子分辨出他语气中的轻快之意,好似那阴云密布中,透出了一丝阳光。
于是嘴角微微一勾,拱手道:“恭喜殿下,得偿所愿。”
陈涉眉头一挑,余光向斜后方的殿内瞥去,粉面桃花。
“你倒是机灵。”
“殿下所谋之事,便是奴才毕生所求。”
“这本宫当然知道。”
云雨一番的陈涉心情大好,况且那比丘尼,看着一身肮脏腐朽模样,没想到其中滋味,竟丝毫不比高门女子差到哪里去。
白白捡了这么一个便宜,岂有不高兴之理?
他伸手扶了扶小才子,“抬起头来回话,在外头直不起来腰,在这东宫,你也还直不起腰么?”
小才子身子一僵,犹豫片刻还是选择忽视他话中深意,站了起来。
陈涉这一打眼不要紧,刚好看到了他额角浅浅的肉粉色印迹,登时瞳孔一缩。
心微微下坠,却是面上和善地问着。
“这是撞到哪里了,这么不小心。”
小才子神色一惊,连忙用手捂上那块疤痕,言辞间尽是慌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殿下恕罪,奴才碍着您的眼了。”
陈涉嘴角一抽,眼神逐渐阴冷。
联想起母后被押走那日,小才子也莫名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