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直到崔邵身死,沉鸢都没能明白他一定要进宫登高位的原因。
他虽未曾说过,但她从他从前调查过的一些事情也能猜出是事出有因。
包括他那身比起裴昭雪的暗卫墨一都还要不凡的身手,皆透露着不对劲。
她不愿他走上上辈子早亡的老路,这些事情,她还是希望尽量弄的清楚些。
少女话音落下,满室寂然。
只余窗牖不住被风雪击打发出的啪嗒声,以及身侧炭火炉内火星的炸响声。
崔邵垂下狭长眸子,握紧手中沉鸢之前塞给他的汤婆子,视线有一瞬的放空——
“长虞,好孩子,往前跑,千万不要回头,娘和爹爹待会儿就去找你。”
“可是娘.......”
“快走!陈嬷嬷,带他走!”
“长虞,你记住,倘若爹爹和娘亲没能去找你,你日后也勿要想着再寻我们,好好跟着陈嬷嬷生活,知道吗?!”
妇人仪容不整,面上沾染不少脏污,柔软大手替眼前小少年擦了擦泪液,眼中一片悲伤与不舍。
她交待罢,起身奋不顾身去往亮起冲天火光的地方,大火在夜色中刺眼灼烈,像一头巨兽吞噬掉妇人身影,只余满目的红。
崔邵回神,再抬眸时,眼中痛苦尽数湮灭。
他弯唇露出苦涩一笑,摇了摇头:“抱歉。”
原因下藏着足以颠覆眼前少女人生的猛兽,他如何能自私到将她拉进来?
沉鸢再次轻叹,取出她一早便备好,但被她捏的皱巴巴的锦囊。
“打开看看吧,里面有能助你不必去势便能入宫做太监的东西,只是一旦如此,届时东窗事发,你便要背上欺君之罪了。”
她没有松手,崔邵扯了扯锦囊没扯动,总算抬眸正视起她,视线撞入她充盈满不忍和担忧之色的美眸中。
“崔邵,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真的想好了吗?”
天降大雪,屋外天色阴沉,屋内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
冷白天光尽数落在沉鸢身上,连带她手中锦囊也跟着染上几分惨白。
崔邵在她对面,坐在阴影中,天光此刻将两人完全切割开来,仿佛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嗯,想好了。”青年垂睫没再看她,大手收力将锦囊扯到看不见光的位置,整个人仿佛和黑暗融为一体,给人一种闷沉压抑感。
“好。”沉鸢拿起桌边放着的火折子,将身侧灯盏点亮。
豆大烛火摇晃了下,很快以极快的速度攀爬上崔邵怔愣面庞,照亮了他眸中诧异。
暖黄火光照耀下,沉鸢头发丝都在发光。
此刻从窗缝钻进来的风悠悠吹开她细碎头帘,露出那颗崔邵第一次见便觉神圣异常的朱砂红痣。
他看见她红唇翕动,以一种坚定又可靠异常的语气出声道:“那你便放心去做,一切有我在,只要我还在一日,便不会让你这个救命恩人出差错。”
梦境救人的说法实在离谱,可她眼中认真神色又浓烈异常,给他一种她并没有在骗人的感觉。
“梦中你为救我死的惨烈,我从未做过如此真实的梦,你信与不信,我这辈子都是要做你靠山的人。”沉鸢将灯盏推到二人之间,将大片落在她这处的烛光分给了崔邵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