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楚抽了口风咽了下去,肯定道:“会。”
“你会不会娶我做你妻子?”
“会!”
“不管以后遇到什么,这条路你是不是都愿意陪着我走下去,绝不叛我,也绝不负我?”
“心甘情愿,绝不叛你,绝不负你!”
昭卿点点头,抬指止住想走过来的江楚,“站在那别动,听我说,听我说完……”她把手搭在腰上,低着头沉默了很久,瀑布砸在潭里的声音隆隆作响,让二人之间显得格外安静。
江楚:“昭卿?昭——”
昭卿:“(截断他)我……”她抿着唇抬起手,好像托起个五味陈杂,又无力地落下了无可奈何,咬牙狠下心道:“我不干净……”
江楚瞳孔大了些,“什,什么?”
“你不是我第一个……我以前还爱过一个人,我和他很多年,甚至还有婚约。但他是个骗子,渣滓,花言巧语我那么多年,可我当时还真痴傻地信了。”
昭卿没敢去看江楚,找了棵树靠在了上面,“我当时…什么都给他了,包括……(自嘲一笑)居然还是我心甘情愿的。然后有天他回来,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了,像丢残羹剩饭一样,干脆又利落。”
云把月隐去,江楚在树下的身影又阴又暗,看不清面上的神情。
南昭卿故意用风轻云淡又不屑的语气继续道:“我南昭卿从小没人疼没人爱,我的感情低廉又卑贱,谁对我好我就能爱谁;我南昭卿也没那善心肠,人命对我不过麦草田稻,一刀刈下不值一叹;我南昭卿还不干不净,打扮地香艳些,入那烟花柳巷也必是名动全城的花魁。”
她专捡江楚不爱听的说,把自己的不堪放在嘴里侃侃而谈又津津乐道,她就要作贱把自己贬到一无是处,她就非想要江楚和自己吵一架她才安心。
昭卿:“所以黎江楚你现在告诉我,干净到连自己都嫌弃的你,愿不愿意娶一个轻浮、廉价、冷漠、肮脏的我做你的妻子?”
江楚笑了一声,月光探出一点脑袋,亮了他白发,却把他眉眼衬得更阴暗了。昭卿看着不甚真切的他,心里的惴惴不安撒了欢地奔腾。
江楚:“我不愿意。”
昭卿脑子像是被猛地轰了一下,让她耳朵直接嗡鸣。她盯着江楚,晃着瞳子慌乱无措。
江楚:“你南昭卿折腾这么久,想要的不就是这个吗?”
昭卿:“不,不是的,我……”
江楚:“用了这么长时间,从一开始到现在,到头来就和我说这个,是想告诉我什么?人心险恶?还是你情浅意薄?”
他知道昭卿是在任性讨骂,他开始不过想顺着她说几句,说着说着却兀自动了真气,“你把我晾了这么些天,你要我死要我活,要我辗转反侧,现在你就让我听你在这里自轻自贱?!”
“(慌乱)我不是——”
“就因为一个区区渣滓,就因为世俗那些区区目光,便让你南昭卿在这里不知自重?!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东西你就非要撅出来摆我面前要夸讨骂?!那现在我遂你愿我斥了骂了,你顺了心了?!我觉得你就是残羹剩饭狗都不理,你能睡安稳了?!”
他没发过这么大脾气,第一次却在昭卿这里,还一发不可收拾起来,“现在不是你算什么东西而是你自己觉得自己算什么东西!你自己都瞧不起你自己你又凭什么让我看得起你?!看着我南昭卿!”
昭卿被他凶懵了,却还知道乖乖扭头面向他,又怯怯挪开眼。
“你——”江楚看着她头一次这副楚楚可怜的样,火气散下不少又填上了不忍。他叉着腰呼了几口粗气,然后道:“你自始至终都独一无二,你像个从不被束缚的人,永远大方清醒主动。你要知道能被你喜欢是…是件无比荣幸的事……”
他看着她那纠缠的眉头和舒展的眉梢,和她那苦涩垂敛却又有些动容的眼睛,如出一辙。
江楚:“我希望我能成为和你并肩的人,做你扶摇的风,而不是缚你的笼……”
他们各自杵在那,瀑布的轰隆声代替了他们的沉默。
学生:“黎砚台——(看见南昭卿)呃那个,杨先生叫你去一趟……”
江楚扫了眼昭卿,而后对着那学生道:“有劳了,多谢。”他转身迈开步子,顿了下侧身又看她一眼,而后离开,留她一个人在这。
昭卿背贴着树干滑下,怔怔望着被瀑布扰到不得安宁的清潭,而后弓起双腿拢在一起,最后把脑袋埋进腿里抱住自己,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