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了好些时日,纾雅终于送走这春困之状,人也养足了精神。
踏出院子时见雪魄正帮着小丫鬟汲水入缸,每次满满一桶,她提动时,那水桶便沉甸甸地挂在手上,坠得她那两条纤细的胳膊笔直冒筋。
纾雅蓦然忆起从前在韦府,雪魄打水也是这般模样,自己力气倒比她大许多,时常帮衬,后来分工出取水与提水两种任务,纾雅自然揽下提水的活儿。
今日旧景再现,她也想要助力一把,谁知那水桶极重,仅两个空桶,便使纾雅那刚从酥软中恢复的双臂吃了力。颤颤巍巍一个来回后,大喘气。
她从未如此直观感受过自己体力的变化,谁知竟变得如此虚浮,难怪会在骑马这事上耗损元气。
“一年多不去武馆,一年多不沾杂务,四肢都不像自己的了......”事毕,纾雅重重坐到井口,轻捶着手肘。
雪魄无奈叹道:“刚过一回冬,姐姐身子是差了些,这王府虽说仆婢少,到底没那么多琐事,大家也应付得过来,怎敢劳烦王妃亲自动手呢?连姐夫都吩咐了好生将养,今日且算博姐姐一个乐罢了。”
经上次报错信一事,雪魄心中抱了些愧疚,不敢让纾雅再做那些耗力之事,今日见她气色红润,精神头恢复得好,架不住她偏要上手,也便妥协了。
纾雅笑答:“哪儿就这么娇贵了,被你说得好矫情,如今体力不如从前,只得慢慢恢复......”
她所说“恢复”定然不是指在床榻上躺两日那么简单,雪魄闻言更是警觉:“姐姐又在盘算什么?”
纾雅知道雪魄这几日放心不下自己的状况,竟也开始时不时管着自己,正对她那严肃模样,语调轻柔道:
“还是雪魄知我最深,我已打算从明日起多活动活动,你放心,都是以强身为主,循序渐进必不会伤了身。往后要学的东西还多呢,若任凭身子病弱下去,还如何与夫君同舟共济?”
“又诓我吧......”她听了此话,似有些失落,头也低垂着,喃喃:
“姐姐本就是姐夫最信任的人,他有何事必会与你商议,他贵为王爷,却肯对你一人钟情,这是咱们作为女子的幸运呀,何来不得同舟共济一说?”
雪魄自知如今纾雅是自己唯一的亲人,看她得到夫君钟爱,有着闲适安逸的生活,就这样平淡过着日子,自己打心底高兴,不希望她再劳心伤神。
纾雅哪儿会不懂她的心思,揽了她靠在自己肩头,归顺她鬓边垂落的一缕碎发,含笑道:
“钟情宠爱有何用啊......夫君对我是好,可我所期盼的并不是他将我藏在后院,我想......”言说至此,纾雅停了声,心却未停下。
于她而言,如今居于王妃之位尚可享享清福,可焉知日后不出变故,出在内也好外也罢,居安思危总是没错的。如今她与魏垣的关系只算得上一对知心夫妻,至少要像伍必心那样,方才算盟友。
思绪回笼,她见雪魄听得云里雾里,抬眸等着自己发话,遂转言道:
“雪魄你也要坚持心想之事,别辜负了自己。”
雪魄虽想象不出纾雅追求的安定是何种感觉,但这话她能听明白,正是纾雅常与自己说起的“先爱自身,方可爱人”。
......
时至三月半,魏垣设想中与羌人的冲突仍未出现苗头,羌人众部落集结后便没了下文,仿佛事件就此作罢。
可明明在雪灾的大范围笼括下,吐谷浑北面已受波及,如今也该是畜死粮尽之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