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寺,宋韫登上青帷马车,见梅太妃捻着佛珠坐在角落,松口气。
她还真怕这位脾气上来,说什么也不肯走。
“梅娘娘。”
宋韫扶着腰坐下,想说些宽慰她的话,却被她不悦瞥一眼。
“若真有叛军攻城,寺里反而是安全的。”梅太妃将靠枕适时放在宋韫背后,“皇帝是急糊涂了么?”
宋韫攒眉,“寺里才多少护卫?叛军入城,最怕的是百姓。您说寺里安全,百姓肯定也这样想,到时叛军没先来,寺里恐怕就要被城里慌乱的民众挤破门了。哥哥是为我们着想,娘娘莫要冤枉他。”
语毕,马车里静了静。
梅太妃注视着她,良久不言。
宋韫自觉刚才语气急了些,不安地吞了吞口水。
“我一直当你只是脸生得比旁人漂亮些。”
梅太妃忽然莫名说了一句话。
宋韫抬头看她,她却捏着佛珠坐回角落去了。
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是说自己只有脸能看?
宋韫有些不开心,又隐隐有些小得意。
最近脸上长了好多肉,她都不敢照镜子。
原来在别人眼里,还不算丑。
她摸着脸,忽而皱眉,忽而展眉,梅太妃看在眼里,暗暗一摇头,装得再成熟,也还是个小姑娘。
无惊无险到了灵山行宫,因天色太晚,没敢惊动早已睡下的太上皇和太后,宋韫吩咐春音带梅太妃找间寝殿去休息。
沈璎在行宫门口告辞,宋韫叫住他,“陛下还在宫里?”
沈璎点头:“是。”
宋韫往山下望。
因近年关,城里家家户户挂起灯笼,此时四方城池内灯火通明,远看怎么能看出它正在受侵袭?
“杜海。”
宋韫抬手招杜海到身侧,沈璎识相走出几步回避。
“你跟着沈璎。”
她的眉眼在夜色里清凌凌的,杜海一愣,“殿下,那您……”
“我在行宫里,怕什么?”宋韫扬起头,“你盯紧沈璎,别让他有机会做多余的事。”
杜海起初还以为公主是让自己护着沈璎性命,听这话,倒又不是那个意思了。
“殿下,您是怕沈大人……”沈璎如今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那两个字,杜海斟酌了一下,到底没敢说出口。
宋韫看着沈璎的后背,她是怕。
前车之鉴,后车之师。
他这个人,平时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