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巧,”陆栖鸾起身,眸光阴冷,“公主这里也有诏书,宋相德高望重,倒是说一说,是你们逼宫所得的诏书有用,还是陛下病前,深思熟虑的诏书能说服这殿中的禁军?”
宋睿握紧了手中玉笏,道:“此诏书乃是陛下亲准,三殿下今日起便是东楚天子,此事毋庸置疑。尔等禁军若跟随妖妇祸乱朝纲,当诛九族!”
言罢,有一名禁军将领走出,他出来时,特意把公主与朝臣隔开,做出了保护的姿态,才向宋睿抱拳道:“禁军效忠天子,非宋相一言可更改,若宋相有所疑惑,不妨将诏书宣读,让我等明白皇子皇女,到底谁才是天子。”
后面的朝臣尖声道:“宋相!我们有诏书在手,名正言顺,何惧区区一妖妇!娘娘,就让三殿下亲口宣诏吧!”
慧妃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女儿,还未回神,旁边的朝臣急了,便走至三皇子身后,道:“三殿下,念吧,这皇位本就是你的,可勿要让公主染手了。”
三皇子手指发僵,强装淡定展开圣旨念了下去。
圣旨一字一句并无不妥,禁军面上正生疑惑时,待听完,那丝疑惑便消失无踪。
“……皇、皇三子殷稷贤德知礼,兹立为储君,以延江山之万载,钦此。”
朝臣道:“你们都听见了吧,玉玺加盖,乃是陛下之意,尔等还要抗旨不成?”
朝臣面上安心之色还未显露,便听禁军将领冷笑一声。
“大人是欺武夫不识字?”
“三殿下的诏书自然是真的,可却是立为储君,而公主的诏书上,却是早在月前便由陛下亲笔所书,继位为帝,大人说我等是该听谁的呢?”
宋睿几乎是马上便血涌心头……谢端没有写错,但他们都太急了,忘记皇帝这般情状,诏书上单写立储君是没用的,须得写明传位为帝,方才有效。
这些禁军到底……认的是天子。
那禁军将领向陆栖鸾垂首道:“陆侯,此间之朝臣,有逼宫迫立之嫌,是否要拿下,以免耽误新君继位?”
“你敢?!”
妇人的尖厉喊声响彻大殿,随后怒火直指殷函。
“本宫为什么生了你这个祸胎?!十年了,本宫好不容易熬出了头,你却来挡亲兄弟的路!你这个……逆女!”
她扬手便要打下,却让陆栖鸾捉住了手,冷然推了回去。
“慧妃娘娘自重,便是太后,伤及新君,当视同谋逆。”
殷函抬眸看着慧妃,道:“母妃,你昨日说,可惜我不是男儿,现在可后悔?”
“……”
“我做皇帝,一样会封你为太后……虽然,可能是我大楚史上最无尊严的太后。”言罢,在慧妃震惊的目光下,殷函提裙跪了下来,额头触低,漠然道,“这一跪,还你生养之恩,断你我血亲之义。”
说完,她起身,道:“陆侯,我这皇弟意图逼宫篡位,该如何处置?”
“陛下新封,不宜开杀,可酌减废皇子,封阳宁郡公。”
慧妃踉跄着倒退两步,道:“这不可能……菡云你告诉他们,你的诏书是假的,好吗?”
她被自己沉重的裙裾绊了一下,倒去时,看见女儿眼中一片寂灭,轻轻地后退一步,任由她摔倒在地。
“母妃……不,母后。”
殷函握紧了手中的诏书,宛如看着陌生人一般看着慧妃。
“朕名殷函,日后勿要叫错了。”
言罢,在陆栖鸾微微侧身行礼后,提起裙摆一步一步走向那天下之人所仰望的龙椅。
满地钗环凌乱,慧妃仰头嘶声道:“不、你不能坐在那里,那位置不是你的!”
殷函步伐一顿,回神指着瘫坐在御阶下的三皇子,厉声道:“那就让那废物来抢!”
慧妃恍如被冰水浇透一般,而今才发觉,她……从来未曾看清过这个女儿。
殷函冷笑起来:“一胞所出,他连站起来和我抢的勇气都没有,你凭什么以为,他能比我强?父皇之霸业,不该毁在废物手上。”
三皇子像是全然不认识这个胞姐一般,愣怔间,看着他母妃颓然晕倒,而昨日他还盘算着如何对付的女侯在朝臣恨入骨髓的目光下,道——
“送太后回宫,十日内,当好生养病。至于阳宁郡公,关起来。”
连软禁都不是,直接就是一句关起来。
最该说些什么的宋睿指着陆栖鸾,双目赤红,向她走出两步后,脖颈青筋爆出,一张口,便喷出一大口血。
“宋相!!!”
四下的朝臣大乱,正要上前去扶时,早已候了许久的禁军一拥而上,将文臣全数抓住按着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