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她像对自己说。
灯还没有熄,也许爷爷会半夜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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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天云海,半掩星辰。
青衫与吟者二人还在赶路。崎岖的山路两畔林木渐渐稀少,荒凉原野,古树沧桑;岁月侵蚀石沙,虫鸣孤寂,山丘如铁,像是在时光里画下断断续续的圆。
“这里……大概有四百多年没有人涉足了吧。”吟者幽幽开口,声音像是夜里开放的百合般静谧,“你带错路了。”
青衫像被噎了一下,又飞快的恢复平静,淡淡道:“虽然不是正确的路,但我想应该是捷径。”
“你不识路,怨我,是我让你三十年来……”
“别说了。”青衫不耐烦的挥了挥衣袖。
吟者应一声,不再故作忧郁的表情;片刻,忽然咯咯的笑了起来,笑语似银铃在耳边轻鸣;见青衫不语,便自顾自地解释起来。
“观四野辽阔,天地同色,只觉黑压压一片漆黑,煞有人怯,但我却不怕。”
吟者的眼睛似晴夜中明亮的星星,弯成月牙,轻盈浅笑。
“应是跟着某个人走,会觉得再黑的路走过也不怕,反倒觉得温暖;应是跟着某个人在一起,即使月夜再寂寥,残星再骇人,虫鸣再悲切,前路再茫然,内心也依然坚定。”
“修为到这般境地,寂寞便不再是嘴上说说。”青衫回道。
“可我的那个人就是你啊。”吟者不满的嘟起嘴唇,恰似一颗鲜艳的樱桃,“这里又没有别人,别这么死板嘛。”
……别这么死板嘛。
夜风撩动她酥麻的话语,耳畔急行呼啸的空气都安静下来。老者停在原地,心绪不宁,像是温柔的天使亲手扶过内心深处的小人,解开遍布的枷锁,用流水沁润心间,一个声音在耳边呢喃:
“何必这么累呢。”
再看向吟者,已是睫毛覆盖星眸。巫师的眼睛是力量的窗户,自然能在微弱的星光下夜视。只见她眉眼如画,睫影婆娑,雪脂凝肌,脸颊弹吹可破,竟带有浸入灵魂的魅惑。
吟者轻轻双手环胸,长发向后飘成云带,露出修长的玉颈,轻声道:“关键,要有风。”
于是风带来她身上独有的自然清香,她朝青衫展现一个天然而纯洁的笑容,“青衫,我老吗?”
青衫一阵失神,张嘴呐呐,却没有声音,看嘴型倒像一个“不”字。
“你的魅术终于成熟了,吟灵。”
第一次,多年后,青衫叫了吟者的名字。
“哧——”吟者不禁破功,“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啊,青衫叔叔。”
青衫虽只大吟灵几岁,却是她的叔叔辈。
许是夜色撩人,禁忌在骚动。吟者环过青衫的手臂,轻微颤抖了下,半边身子已是靠过去,在其耳畔吐气如兰,“还是叫我伶儿吧,我们一直兄弟姐妹相称,不必生了分;我一直把你当作兄长,亦或,恋人。”
风不止,吹得心不静。
青衫眼前掠过年少时的画面,三男两女嘻嘻笑着、闹着,转而又不得不刻苦学习、练功;那金色的岁月里,是谁的天真的话语——
“青衫哥哥……”
至今在心里徘徊。
吱!吱——
“小心!”青衫突然一个断喝,左手连弹数道指风,打进黑暗中一处不远的地缝。
噗噗噗!
三声厚壳戳破的声响。
“什么东西?”吟者惊讶。
“呃——”待看清狭缝里的东西,青衫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几只独蠏罢了,是我虚惊一场。”
“也不能小觑,虽是几只小虫子,但也预示着‘五毒出,那支复’,不知……”吟者轻蹙眉,也跟着摇了下头,“也许是教我们小心点罢。”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