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迎春挽了挽自己额头凌乱的发丝:“章老头娶我,不也就是看重我这身皮囊!难不成他是欣赏我蕙质兰心,料理家务?”
“他求色,我求财,有什么问题?”
“这本就是明码标价的生意!”
“我的色他享用了,但他的财却一分没留给我。这合理么?有考虑过我一个人在暗峰怎么活吗?”
潘迎春既悲且怒:“你们这些修士,一个个道貌岸然,全是坏了心肝的!”
“我娘亲在俗世是官家小姐,生活何其自在!却被你们修士以享受仙福为由骗来了太玄宗。结果来到这里,不仅没有享福,还经常要做重活!这就罢了,谁承想没过两年,那修士为了讨好新欢,就将我怀有身孕的娘亲抛弃到了暗峰!”
“我自幼被那素未谋面的生父舍弃在了这鬼地方,与娘亲一起委曲求全讨生活,受尽了苦难。娘亲在五年前病故后,更是举步维艰。好不容易才摆脱了窘困,你让我再回去过那样的日子?”
“不可能!!”
潘迎春声嘶力竭地吼着,催人心肠。
铁平皱着眉头没有答话。
萧忠义也无言,默默在案情记录上签了字。
办完事却不给钱,这么不体面的行为,就连城主府的钱管家都没有过。
章预确实做得过火,也无怪死后立刻遭了反噬。
旁边一名执法弟子心有戚戚,开口道:“你可以试着再嫁的。”
潘迎春自嘲一叹:“再嫁?暗峰上漂亮女子多的是,哪能轮到我一个孀居寡妇再嫁?岂会有正经修士愿意再多瞧我一眼?我问你,若是你来选,是娶一个清白女,还是娶我这未亡人?!”
弟子听后,低下头不再劝说。
“付出了一切,却什么都没得到。”
“不是把人逼到绝路上,谁会杀人?!”
萧忠瞧着已经蒙蒙亮的天,缓缓道:“冤有头债有主。你若寻仇,该是去找章预,而不是朱师弟。”
潘迎春嘴角划出夸张的弧线,揶揄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我没找章老头寻仇?”
“若不是我好心将他活活气死,现在他还在床上浪费时间等死呢。”
“他天人五衰时,被我和朱偲捆住全身动弹不得。他趴在地上看我和朱偲寻欢作乐时,脸色难看的哟,现在想想我都觉得有趣。”
说着,潘迎春娇俏地笑了两声。
笑声渐消,两行清泪顺着面颊淌下。
她擦了下眼角,似是怀恋地说着:“现在想想,那两天可真是快活。”
萧忠义摇摇头。
他猜到朱偲太过嚣张,会惹火上身,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烧死。
潘迎春仰起脸,看向站在一旁的萧忠义:“萧亲传,你可知,朱偲本不用死的,章预也能再多苟延残喘些时日。”
萧忠义盯着她:“你是何意?”
“若是那日你随着朱偲来看我和章预时,应了我的示好,愿意收下我,那我自然就不会害他们了。”
“你是亲传弟子,忠义无人不知,定不会亏了我。能跟着你,我自然也知足。”
“可惜,你避开了我的手,还露出了厌恶的目光。我走投无路,只能行此下策。”
潘迎春纤细的手指了指萧忠义:“所以他们两人死于非命,你也脱不开干系。”
如此无力又牵强的追责,萧忠义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萧忠义还没开口反驳,铁平却大怒道:“你这妇人,过分歹毒了!明明自己杀了人,却把所有因由都推得干干净净!怪这个怪那个,最后还怪到萧亲传身上!”
“你谋财害命在前,栽赃嫁祸在后,反倒说得自己是清白无双的出水芙蓉一般!真是可笑至极!”
潘迎春被铁平怒骂,却也不急不躁,调侃地看着萧忠义。
萧忠义想了一会,平静地说道:“你怪罪于我,有点胡乱攀咬了。自始至终,我与你的所有交集,都可以说是无愧于心。”
“若说真有什么值得你怪罪的,那应该是命数吧。”
“命不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