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探子飞马来报。“报!大事不好!”
紫妍斥道,“何事惊慌,速度报来。”
“大事不好!小的在州府打探道,唐大将军麾下的部将徕乎儿,正率一万兵马,前往此地平叛!”
旁边的师爷一听,变色道,“从州府到此地,行军快则五日,慢则七日,大军就要压过来了。我等也就数百号人,对上一万官兵,无异于以卵击石。”
紫妍一听讨伐军要来了,也严肃起来,问旁边师爷,“那,以先生之见,如何是好?”
“大小姐,我们先去看看孔公子吧。”师爷建言道,于是两人踱回后房,见到安睡的孔京。他不知道自己身中剧毒,竟然睡得死沉,鼾声大作。
见孔京无异样,两人又退出房来。在师爷建言下,两人去查探了刚才刺客的尸首。只见此尸一身短袖黑衣,似乎是专业刺客,已经死去一个时辰,身体已经僵硬,没有了温度。虽然只是一条没生命的死尸,但毕竟是女人。男女大防,师爷不便动手,只能看着紫妍动起手来,将女尸上上下下,从里到外搜了一遍。“没有。”事毕,紫妍叹口气,摇头道。此人似乎有备而来,并没携带任何可以探明身份的物事,唯有一把寻常可见的短刀,焠了不知什么名头的剧毒。
“咦?大小姐,看她手腕。”师爷惊呼道。紫妍定睛一看,刚才没留意,微弱烛光下,尸首的左腕依稀浮现出一个不起眼的刺青,形状像是一团燃烧之火。
“这是什么?”紫妍不解,问师爷道。师爷好歹比她多吃了几十年盐,算是有点见识的,摇头道,“这形状,小的记得多年前在别处见过。若没记错,应该是传闻中的拜火教门徒的印记。”
“拜火教又是啥玩意?他们为何要行刺我的宝哥哥?”紫妍不解,问师爷。
“这个……传说中拜火教是顶顶厉害的洋教,门徒众多,行事诡异。据说此教中高手众多,可轻易左右一国易主。多年前此教由胡人传来中原,可是,胡人与我汉人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他们为何对孔公子下手,恕小的愚钝,确实不知。”师爷回道,忽然心有所悟,劝道。
“大小姐,看在小的多年辅佐你家老爷的面上,就请听小的一句劝吧。”
“作何?”
“这孔公子来历非凡,先是干掉了天下第一的天宝将军,如今又惹上行踪诡异的拜火教,黑白两道都给他得罪完了。留他在此,恐怕我们会引火烧身,后患无穷啊!”师爷一把鼻涕一把泪,作苦口婆心状。“还不如速速绑了他送给官府,反正他如今身中奇毒,早晚都是一个下场。”这个死字他没说出口,想来大小姐也不爱听。
这番话,说得紫妍一番云里雾里。她本就胸大无脑 ,想不清其中门道,大事向来靠师爷的主意。可如今,她认定宝二哥是未来夫婿,这个“绑了送官”的辣手,她是无论如何下不了的。于是她摇头不应。师爷见苦劝无用,知道她心意已决,也就闭口不再做声。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在离巫王岗不知多少里地的深山里,一处岩洞中,两名刺客正跪地向主子赴命。“禀堂主,事已办妥。”
“魔头如何了,已伏法了么?”暗处的蒙面人问道。
“禀堂主,我们动手时遭遇强敌阻挠,虽然未手刃魔头,但他身体受伤流血,已中我等淬好的楼兰鸩毒,想来也活不过三天。”
楼兰鸩是种特产在西域楼兰国的珍禽,它的毒号称冠绝天下,神仙难解。中原不产此物,对此毒闻所未闻,中毒者更无可能活命。这,也是刺客们信心满满,志在必得的原因。
“哦?魔头已中毒么,甚好!”蒙面人点头道。
“禀堂主,我等只需稍等时日,便可向教主报捷。”
可惜,世事难料,刺客这话说得太早了。如果他还在巫王岗上,必定被啪啪打脸。那晚,孔京受伤酣睡,做了怪梦。梦中,他见到天边蹿动老大一条巨龙。此龙硕大无比,光是个龙头,估计都不小于泰山,身体更是长得不见边。巨龙在云中翻滚着,一头撞向他。他抓住龙鳞的一角,仿佛泰山上的一只蚂蚁。这只蚂蚁正在龙体上奋力攀爬,忽然,梦醒了,一切消失了。
翌日,旭日升起,孔京步出屋外,只觉神清气爽,浑身充满劲头,似乎胸的伤也不疼了。“早安,紫妍妹妹。”他对着迎面而来的紫妍施礼,笑道。
紫妍昨夜听手下说得可怕,见血封喉什么的。原本以为,今晨怕是得给宝哥哥搞个葬礼,谁知他貌似屁事都没有,当下有点愣。幸好她生得天然呆,心大,也没多想。当然,她想也想不通其中奥妙。自从宝二爷在岩洞中被不知名的魔头附体后,有了世人传说的“天魔之体”。这天魔之体极其霸道,除了不能免死外,可说是百毒不侵,百邪莫近。什么妖魔鬼怪都休想上他身,小小鸩毒更是奈他如何?就跟蚊叮虫咬一般,不痛不痒。
“早安,宝哥哥。昨晚多事,你睡得可好?”
其实紫妍不是来向他问安的,而是来找她的智囊师爷的。两人一起,把不大的山寨寻了个遍,都不见师爷踪迹。
最后,紫妍在仪事堂上,她的大王座上,见到一封书信。拆开,原来是师爷的辞呈。她好歹读过几年书,识几个字,大致读懂师爷留言。师爷一番场面话,说他家中有七旬老母待尽孝,告老还乡。又怕离别难看,于是不辞而别云云。她不知道,其实人家是见她情迷心窍,冥顽不灵,如今官兵大军压境,此地危如累卵。正所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良禽择木而栖。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智囊最通此道。
总之,师爷跑了,紫妍没了主张。接下来,如何是好?
孔京也看过此信,心中猜到师爷的真意,于是自作盘算。上一世,他在病床上悟出世间真相。所谓,万般皆是戏,唯利一点真。可是,大军即将压境,他这戏又该做给谁看?望向旁边的紫妍,她正盯着自己,一双美目中柔情无限。
“要不,我们就此解散人马,让手下各自下山。”紫妍低声道,“我同宝哥哥二人,寻个寥无人烟的僻静处隐居,不问天下事,如何?”
孔京一听,摇头道。“不可!”
他还记得,他在转世时在三体人面前许下的愿望——我欲为王!上一世,他死得不明不白。今生,他要做个明明白白,不受谁控制的王!他才不要隐居,同紫妍妹妹做什么“只羡鸳鸯不羡仙”的世外高人。如果不能称王称霸,那他转世到这个世界,又有什么意义?
何况,他心知,造反是条不归路。特别是,他这个反贼还有点厉害,竟然莫名其妙把天下第一的天宝将军干掉了。偏偏这人的父亲还是当朝相国,权倾一时。如此一来,朝廷如何容得下他?不管他逃到哪里,征讨的官兵都会尾随而来,哪来宁日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