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
宣室内殿,如坠入冰窖。
在大汉王朝,自元狩元年年仅七岁的太子刘据被立为太子,时至今时,在位三十年,虽时有惹怒陛下,但从来没有任何一个朝臣提出。
废太子!
这三个字!
对任何人来说都太过沉重。
对大汉王朝来说,无异于动摇国本。
即便是汉武帝时常名言;子不类父!
也没有人任何一人将废太子建议,提出来。
可是现在。
第一次。
有个臣子,当着陛下的面,说出了这样的话。
轰隆隆!
宣室内殿,天雷炸响,那是很多很多膝盖噗通一声跪在石板上面的声音。
“太史令这般认为吗?”
汉武帝低沉的询问声激荡在落针可闻的内殿。
“老臣,心系大汉安宁,绝非私心,更无妄议陛下家事。”
“然,这些年太子多有过错,或可改之。”
“可皇太孙刘进,荒唐至此,做出此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事,难道陛下认为,这只是皇太孙的过错吗?”
“不然,太子身为太孙之父,管教不严,才使太孙荒唐至此。”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司马迁振振有词,言辞犀利道:“而太子连齐家之才能都没有,致使太孙犯此大错。”
“如此,如何能够继承大统,安定疆域,令天下太平,令四夷臣服。”
“老臣恐忧,太子无才无德无能,若是继承大统,恐会丢了陛下征战半生之局面,令匈奴人,死灰复燃。”
司马迁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倔老头,明显看到汉武帝面色肃寒了起来,却依旧口无遮拦,越说越过分。
“朕的家事,不用你个太史令来操心。”
滔天的怒火转为一句话轻描淡写带着温怒的话,汉武帝眸光渐冷的怒斥道。
“天子无家事,更何况储君之位,身系大汉天下安定,太子无能,更应替之。”
司马迁得势不饶人,据理力争,“老臣还是那句话,太子之才,齐家都做不到,如何治国,又如何平天下。”
整个内殿都鸦雀无声,只剩下汉武帝和司马迁对峙的声音。
即便是在门外的刘进,也清晰的听到里面的争吵声。
尤其是司马迁那老气横秋,忠心为国天地可鉴的声音,尤为刺耳。
“孙臣死谏,巫蛊之术乃权谋之术。”
“请陛下为陈皇后平反巫蛊案。”
“巫蛊之术,非神明之术,非鬼神之术,乃是宵小之流利用陛下之喜好的权谋之术。”
“还请陛下明辨真理。”
“臣子违法,自有律法来治罪,何须巫蛊之术来治罪,如此没有任何依据的罪名,如何能在我大汉盛行,被视为禁忌?”
“今日,若孙臣五千人偶只取其中之一,栽赃嫁祸于旁人家中,命张贺搜查之,那此人,必死无疑,甚至祸及三族。”
“如此人证物证口供皆无的罪证,却在我大汉为之禁忌,孙臣不解。”
“今日,孙臣愿以身饲巫蛊之术,非死即活,愿证这巫蛊之术乃子虚乌有之术。”
“与神明无关,与上天无关。”
“乃权谋之术,非鬼神之说。”
“请陛下明鉴!”
然而,听到里面争执声的刘进,同样没有半分顾忌,扯着嗓子再次死谏。
生怕自己的声音传不进内殿。
“让这逆孙给朕滚,滚远点!”内殿的汉武帝气晕的咆哮。
这一声嗓子都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