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走上前去赶走几只舒头探脑的恶犬,发现果然是一个被人遗弃的孩子,三叔本想转身离去,奈何心中善念犹存、仁心未死,于是将孩子抱回家去。
三叔也觉得这是上天给他的恩赐,便悉心哺育,倾心喂养。三叔是一糙汉子,如何会育养呱呱坠地的孩子,只得东家敲门、西家叩院,恳求那些刚生产的妇人帮忙哺育几口。
好在村里人心善,看在孩子的份上也愿意帮助一二。
但男人养子本就困难,孩子冷暖病痛难以顾全,每每孩子风寒发烧之时,都会迷迷糊糊找三叔要娘亲。
而阿跛总是会不自觉想起那个藏在内心最柔软处却又深如渊底的、最不愿提起却须臾不曾忘的姑娘。
也许她的夫婿很爱她吧!
也许她也有了孩子吧!
也许她的孩子也在呼唤着娘亲吧!
一大一小无言相守。
有人劝过阿跛将孩子送人,阿跛说‘好容易拉扯那么大了,不舍得’。
也有人劝过阿跛娶一个婆娘,阿跛说‘我孤身一人带着孩子,没道理再拖累人家’。
其实这心里,何曾放下过那人儿啊!
转眼三十年已过,三叔翻山越岭靠采茶卖茶养着小孩,后来竟发现孩子越长大越像自己。
回想起当年给姑娘讲笑话的某个夜晚,二人依偎在草垛边看着明月高悬,苍云如骏马肆意飞驰。
明亮的月光洒落坤灵,众生也被覆上一层银霜。
三叔噙着一根稻草讲述着不知哪里听来的侠女浪子故事,姑娘单手撑起脸颊噙着笑意看着三叔高挺的鼻梁与朗眉星目。
滔滔不绝的声音越来越小。
姑娘定睛一看,那双目已经慢慢闭上,呼吸也渐渐均匀。
姑娘壮着胆子,蜻蜓点水般在三叔侧脸啄了一口。
三叔感觉痒痒的,用手不自觉地挠了挠被偷亲的侧脸。
姑娘还以为偷亲被发现,吓得小手紧握双脸羞红。
见三叔并未清醒,便又壮起胆子凑了过去
忽然一只大手揽住姑娘的腰肢,姑娘吃力全身压在了三叔身上。
姑娘再看三叔,发现三叔一脸坏笑看着姑娘。
姑娘又羞又恼想挣脱开来,却被三叔两只大手如钢钳一般搂住。
也许是顺其自然情到浓时,也是一时冲动铸下大错。
三十年转眼就过,想想为了养大孩子半生蹉跎。
想告诉孩子和自己真像,可又看着瘸腿无能的自己,时刻提醒自己已是‘阿跛’。
惟怕耽搁孩子前程,三叔只能隐瞒真相,看破不说破、咽下苦果。
看孩子背负行囊远离家乡,看小院空荡却身影犹在,看孩子顽劣在井边撒尿,看阿跛拿着木棍一瘸一拐追逐,高高举起却始终不舍得落在孩子身上半分。
每当日暮夕落,三叔山口唱着当年姑娘爱听的山歌,双目婆娑泪垂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