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死亡(1 / 1)憾,无缺首页

这些天,较亲近的家人都来看望这一对双胞胎,虽然不是带把儿的,但是老柳头一家人并没有十分刻薄,让玉芳再接再厉,生个大胖小子。他们很是满足,老柳头一如往日,三餐必饮酒,一靠近他,就能闻到酒精夹杂着饭菜的味道,有点让人作呕,他摇摇晃晃,在大街上吆喝着,不知道是酒壮了胆,还是太过于喜悦,我们家玉芳生了一对双胞胎,眉眼像极了阿亭,玉芳是功臣啊,他已经忘却了功臣差点因为生子死去。只是沉浸在酒精与得子的快乐微醺中。街上的田二嫂还有她旁边几个中年妇人低声鄙夷,双胞胎能怎么样,没有把儿,没法传宗接代啊,有什么好炫耀的!就是就是,生一堆姑娘不如一个儿子的好。七嘴八舌,但像蚊子一样声音小未能打破老柳头的舒适圈。

红色砖头加上泥浆堆砌成的房子有三米多高,屋内也是砖头排列的地面,夹缝中存着一些瓜子皮、煤炭渣儿之类的东西。屋外的天像是罩着的灰白色的穹隆圆顶,没有太阳,没有温暖,西北方向的风拍打着高大的树上几片还未凋零的褐色叶子,好不孤单寂寞!雪降下来了,是白色的树叶,是飞舞的蝴蝶,是上帝撒落的鹅毛,是飘动的柳絮……纷纷扬扬,不久,周围的一切穿上了洁白的婚纱,纯洁之至,只叹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屋内虽然有着蜂窝炉的烘托,但屋子有足足三十平,它就显得那么渺小,那么微不足道。这是双胞胎出生后的第十八天,是值得纪念的一天,因为柳馨文惧怕寒冷,喉头水肿,呼吸不上,脸由红润变的青紫,渐渐的,呼吸微弱了,心跳顿住了,身体僵硬了……

玉芳眼睁睁地看着孩子从哭泣到无力,却是束手无策,就是孩子死去时,她还没回过神来,阿亭在一旁不知所措,赶忙跑去找付阿婆,付阿婆闻讯赶来,确定生命消失后,她给老二裹好小褥子,抱着她就跑了。孩子消失在玉芳眼前,玉芳开始了无声的哭泣,眼泪与屋外的大雪使天气变成了雨夹雪。她哭一会儿,停一会儿,看看柳江月。不只过了多久……

付阿婆右手抱着那具尸体,左手拿着铁锨走向了一片荒野,那里露出了点点黄草梢儿,还有一些树墩子,孩子就此长眠在这片土地,没有留碑,没有标记,玉芳和阿亭都不知道孩子被葬在什么地方。付阿婆没有哭,但她的心已经被周围的白色世界感染了,心冷,全身寒战,一身鸡皮疙瘩起来了。孩子,不知道你会不会冷啊,要是冷,你就跟奶奶说,奶奶再回去给你拿几件衣服来,多穿点……唔啦呜啦她说了很多,她从冰冷的地上吃力地起身,眼角噙着泪水,消失在荒野。

玉芳有些精神失常,就一直呆呆地看着一个地方,盯上许久,却发现没有一点文文的模样。又转到另一处,凝视良久。

阿亭那美好的泡泡梦破了,他不能使文文起死回生,他恨自己,他跑出屋子,拿起地上泥污点点的红砖砸向自己的脑袋,红砖变的更红了,雪地上留下了一条红线,牵着阿亭和玉芳……

阿亭似是从老柳头那里得了秘方——借酒消愁,老柳头尚能分清现实与虚幻,但阿亭现在只想文文是活着的,在酒精催使的浑噩中文文没有死,在麦香缠绕的梦境中文文因乳汁而饱足的微笑,一日一日,阿亭就是这样,来悼念凋零的新芽,醉的深沉时,嘴里嘀咕着:“都是爸爸的错,爸爸对不起你,你不要离开爸爸好不好,外面冷,爸爸抱着你才暖和哩。”说着说着,话语渐渐模糊,哭声雷轰般袭来。渐渐的,你也不知道他是因痛苦而喝酒,还是因喝酒而上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