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二十九 羞学究林冲奠晁盖 饮御酒宋江鸩李逵(2 / 2)水浒七星镇首页

吴用忽然再放声嚎哭道:

“呜呼哥哥,休怪小生,宋江阴鸷,看破吾心。花荣神箭,李逵杀星,若不听从,吾命立终。愧对哥哥,去帮公明,无羞无耻,苟且偷生。卑鄙宋江,杀手花荣,毒器暗发,谋害长兄。皇天有眼,举头神明,报应立现,慰我亲兄!”

林冲、武松、燕青三个,都是襟怀坦白之人,诚以待人,心内光明。平日哪里会去揣度此等权谋之术、阴暗之行?听吴用对晁盖一番忏悔,三番号哭,说了恁地多内幕,确有其事。心内也便思量,暂且信他是诚心悔过了。

拜祭过后,四人离了郊外破败荒宅,回到邓州城里。

这吴用心内道“惭愧,若不是小可如此才华,一场哭祭将这三个都说信了,便此刻,吾命即休矣!”

此正是:

水泊恩怨乱麻团,细丝散去粗绳牵。

对错原须从头理,所幸苦主存世间。

且说林冲武松燕青带着吴用,自河南邓州往江苏淮安而去,寻楚州安抚使宋江,别有计较。

登程之前,吴用提笔给远在商丘应天府的花荣写一封信函,与其相约八月前,都去楚州与宋江相聚,以解相思之苦,再商议此后如何协手,共谋前程。

吴用写毕,交林冲验看,见并无暗语示警之处,便由燕青陪吴用去至武胜军节度使司,将此信当做往来公函,由驿马寄出。别看吴用在此只是个闲职散官,这点儿权利还是官家给定的。

寄了信,二人在邓州街上行着,吴用这一会儿要吃面,那一会儿要出恭,穿街过市地总在磨蹭,消耗时辰。

燕青拿话去点他:“学究哥哥不要想着逃去,以往小乙的能为汝便知晓。如今又过去近一年,小乙新习练了甚地功夫,哥哥却不知。若施展在哥哥身上,可煞难捱。”

吴用见心思被燕青点破,一脸落寞,只好随着燕青,老实赶路。却不料行至一家赌坊前,里面叫嚷声里,吴用突然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尖细嗓音,兴奋无俦:“我说是大就是大,连开六把大,都被我压中了,赶快赔钱!”

吴用不用看,便知这是自己的安童在里面赌钱,毕竟跟随自己许多日子,那声音再熟悉不过。转身吴用对燕青道:“卷走小可金银的那个小厮,却在里面赌钱。如何能放过那厮?却好夺回金银来,还于武松也好。”

燕青也识得那个小厮,他上梁山时,那小厮便跟着吴用。便去赌坊门前望一下,见那孩子正玩得兴起。燕青一拽吴用袍袖,逼着他快走,两人径回客店,与林冲等会齐。燕青让武松陪吴用在客店坐地,他与林冲返回那赌坊去,寻那赌钱小厮。

吴用口里一径埋怨,说道何必要送自己回来,他再返回去。这一空隙那小厮跑了,如何是好?武松闻言笑着说:“燕青果然长了点儿年纪,办事更牢靠了。他知道若丢了那小厮的踪迹,无甚打紧。若是丢了你逃去了,教头哥哥和俺,都饶不过他。”吴用被武松直截了当说的话,怼得直翻白眼。

未半个时辰,燕青喜滋滋跑回来,就袖中取个帕子,丢与武松道:“头陀哥哥财运不算差,这便追回了两万贯多的金银。那小厮偷了学究去赌,这许多日子里有嬴有输的,却还没败光。被俺揪至下处,余赃都搜出来了。”

武松却去追问那安童结局,燕青作势道:“此等背主畜生,留他作甚?早被小乙将宝刀剁作肉泥了!”一头说一头看向吴用,把个学

究吓得瘫坐地上。

其后林冲行进来,轻声道:“休听小乙乱说,那安童年纪小,犯些错,罪不至死。俺与他留了百十两碎银,赶他离了州城,返乡去了。”

如此,邓州武胜军再无牵碍,四人上路投江淮楚州而来。两地间水路、旱路都不便捷,虽有马匹,都是乡中耕地的,行路亦不得力。吴用不是个会走路的,体虚心凉,遇上烟瘴时,他便病几日。四人只得慢慢行来。此正是:

学究落拓心神空,一世挣扎皆随风。

慢行难阻楚州近,贪生惧死白发增。

话分两下,专说五月初,卢俊义死讯传至东京,蔡京、童贯、高俅、杨戬四个贼臣,计较定了,将泗州申达文书,早朝奏闻天子说:“泗州申覆庐州安抚卢俊义自御前拜领御赐餐食后,坐船经运河回庐州。船行至淮河,因酒醉坠水而死。臣等省院,不敢不奏。”

那上皇赵佶忙问:“坊间可有谣言,说卢俊义领御食,此后身亡之语?”

太师蔡京奏道:“并无此言。吾皇恩泽四海,威加海内。下臣等皆感恩不尽,哪个会对圣德猜疑万一?”

赵佶又道:“卢俊义死了,你等对水泊一伙儿的动向,可有判断,计将安出?”

童贯奏对曰:“今卢俊义已死,只恐宋江心内设疑,别生他事。乞陛下圣鉴,可差天使,御酒往楚州赏赐,以安其心。”

上皇沉吟良久,欲道不准,未知其心,意欲准行,诚恐有弊。却是高俅奏道:“现下水泊喽啰近皆遣散,余下十来个头目,军中用了几个牢靠的,其余都已散去为民。宋江人在楚州,民不过一郡,兵不过数千。且运河在侧,他若想异动,朝廷南北大军顷刻便至,一鼓可平。再不似其在水泊巢穴时飘忽不定,令官军束手。我皇不必担心。”

赵佶大悦,对高俅夸赞道:“总是卿家言语,深合朕心。卿等自去计较区处,只不余后患即可。”

四人得了旨意,遂去宫内请御酒二樽,差天使一人,往楚州颁赐,限目下便行。

眼见得这使臣亦是高俅、杨戬二贼手下心腹之辈,将御酒内放了慢药在里面,擎了径往楚州来。此正是:

亿兆苍生命,上皇蝼蚁轻。御前紫袍者,不过雀鸟虫。

牧民皆上意,吾担奸佞名。鸟尽弓藏运,非只水泊行。

一日为贼盗,终生衫色青。千番鲜血染,不洁总带腥。

北盗破南匪,兑子棋盘空。人前剐匪首,背后鸩盗宗。

且说宋公明自从到楚州为安抚,兼管总领兵马。虽被枢密院刁难,晚了几月到任。然他终是皇帝亲封的官职,只要人至楚州,地方上不

敢不交接政务。

这宋江依仗梁山泊积存的财货,还有几番征剿时克扣的军饷,都被他一人把持,自是资财雄厚、私奁殷实。

此时他为官,尚可不为敛财,先去博取声名。便又把出郓城时手段,大把银钱撒下去,立时便博得“惜军爱民”之名。连附近州郡都言“楚州宋安抚,百姓敬之如父母,军校仰之若神明。”及时雨名号又被传得尽人皆知。更兼他押司出身,刀笔娴熟,衙司内犹能讼庭肃然,六事具备。

公事之暇,宋江时常出城游玩,发现楚州南门外,有个去处,地名唤作蓼儿洼。其山四面都是水港,中有高山一座。其山秀丽,松柏森然,甚有风水。虽然是个小去处,其内山峰环绕,龙虎踞盘,曲折峰峦,陂阶台砌。四围港汊,前后湖荡,俨然是梁山泊水浒寨一般。

宋江看了,心中甚喜,自己想道:“我若死于此处,堪为阴宅。但若身闲,常去游玩,乐情消遣。却不是:

万缕冤魂五州游,血染官袍江淮留。

蓼儿水洼池塘浅,好养蛤蟆黑三鳅。

时是宣和六年五月初,宋江正在楚州坐衙,忽听报得,朝廷降赐御酒到来。他忙与部众出州城迎接。入到公廨,开读圣旨已罢,天使捧过御酒,教宋安抚跪接着,当场饮毕。宋江亦将御酒回劝天使,天使推称自来不会饮酒。御酒宴罢,天使便急匆匆登舟回京。宋江备礼,馈送天使,天使不受而去。

宋江自饮御酒之后,觉道肚腹疼痛,心中疑虑,料想被下药在御酒里。急令从人沿天使来路去打听,那来使于路馆驿,却又恋酒贪杯。想是他知晓御酒中有毒,才坚辞不饮。宋江闻此回报,心下登时凉透了。怏怏数日,躲在衙中再不露面见人。

五月初五这天,楚州城里热闹非凡。这楚州又名淮安,城边即是运河,过往的船只如“连墙月下泊”,唐人白居易赞之曰“淮水东南第一州”。城内却是“千灯夜市喧”,贸易兴旺、货品散集。有开元寺、龙兴寺,庙市热闹非凡。大食人、倭人、新罗人流连在此,熙熙攘攘,招摇过市。

宋江独自一个,来至楚州城内最高的三层酒楼,名唤“青莲居”,占住第三层,吩咐酒家不得再让人上来。平日里宋江亦常来,都识得他是安抚使大人。见他今日独占一层,虽有疑惑,也不敢做声,唯唯诺诺下去了。

不一时酒家摆下菜蔬时新果品按酒,列几般肥羊、嫩鸡、酿鹅、蒸丸,尽使洁白盘碟。最当中摆一道茶馓,馓丝呈宝塔形状,金黄明艳。取一瓶高沟曲酒,先筛下一碗搁稳,那酒家躬身退下去,便下了帘子。偌大厅堂,只余宋江一人。

宋江踱至窗前,望着城内秦楼楚馆、往来人群,却觉得比往日更加繁华。腹内还隐隐作痛,心知时日无多,身处闹市,更觉凄凉。

他端起酒家筛下的酒碗,对着街市,口里念念叨叨:“想我自幼学儒,虽科举不成,却也习得满腹锦绣。诗词小道窥得门径,策论雄文颇有气势。未得功名在身,便与那黄巢一般,乃是考官无眼,非宋江治学不通之罪。”声音不低,却盖不住人声喧哗,无一字入得行人之耳。

宋江见街上无人得听见,放开胆量再言道:“年长而通吏,我刀笔娴熟,律法通透、人情练达。在郓城县衙,笔下超度了多少人犯?但得些资财,便救济江湖豪客,创下“呼保义”“及时雨”之名。庙堂绿林,皆一呼百应,恁地奢遮!”言及此,他不由得兴奋起来,一口喝下碗中酒水。却不料入腹那毒便发作起来,痛如刀割。他丢了酒碗,曲身去忍那痛,额上冷汗如珠。

幸得腹痛过去得快,宋江扶着厅堂里各色家什,围楼慢行了一遭,这才喘息如常。嘴里又敢放声了:“不幸先被阎婆惜那娼妇所累,再被黄文炳那奸贼算计。虽都杀之泄恨,却两番污了清誉。无奈失身于罪人之行列、暂居于盗匪之巢穴。”

提到“盗匪之巢穴”,他却朝城外廖儿洼方向看了看,再接续述说:“是我改换了梁山泊的风气,剪除了匪盗首领,把晁盖的聚义厅,换作了俺宋江的忠义堂。晁盖的江湖恩义,那是小义。我的忠君之义,才是大义!为了君臣大义,只能舍了晁盖的小恩义。再说郓城时那晁盖便欠我人情,生辰纲时私放了他七个,那是救命大恩。后来取他性命,也不过是讨债罢了,我没甚亏欠他处。那厮还留遗言刁难我,还不是被我轻松化解掉?”

提及晁盖,宋江嘴上恁地说,却心虚地四下乱看,仿佛怕那冤魂索命似的。再一会儿,他又兴奋起来:“想我统带梁山泊百来个头领、数万兵丁受了招安,又四番征剿,消散尽这股朝廷祸患,功绩敢比张良萧何,智谋敢欺司马诸葛,朝廷上如何就是看不到?”

经此一问,宋江突然怒发,冲到桌案前,对着金黄的宝塔状茶馓,发声狂叫。此刻在他眼中,那茶馓好似天子金冠一般:“上皇天子,我忠君之心可鉴天日,并不曾行半点异心之事。天道昭昭,天道昭昭啊!”叫声太大,惊动了酒家,跑到帘外叉手立着,问一声“大人可有吩咐?”宋江余怒未消,喝一声“滚开,不唤你不许近前!”那人喏一声下去了。

叫嚷过后,气衰神疲。宋江坐在桌旁,举箸拨动盘中肉丸,弄乱了,却又再摆回去,安得端正。自顾自开言道:“今日天子信听谗佞,赐我药酒,得罪何辜!没奈何,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君叫臣死,不得不死。再则我宋氏一门,得此一场富贵,也算改换门庭,光宗耀祖了。

我虽没有妻儿,兄弟宋清却有后人。此番赐我药酒,杀我一人,却可放过我宋氏一门,存了爵禄。若天幸上皇悔悟,还可加恩给宋清子嗣。嗯,如此思来,我死尽可不争。”

言及此,宋江抬手盛一碗鸡汤,举羹匙送在口中漱着,品那甘美。却不敢咽下,漱一会儿再吐到桌边痰盂里。他忽觉此法不错,便挨样夹起桌上美食,慢慢咀嚼一番便吐掉。饶是腹内存毒、命在旦夕,他也有办法享乐一番。

猛可想起一事:“只有李逵见在润州都统制,他若闻知朝廷行此奸弊,必然再去啸聚山林,把我的一世清名、忠义之事,搅扰得坏了。这黑厮屡屡顶撞我,多曾坏吾大事。如不为着他尚有可取之用,我早就寻个机缘,砸烂了那颗黑头。”

说到李逵黑头,他举箸便去戳盘中肉丸,还不解气,将手抓一个摔在地上,又抬足去跺,最后碾做一滩肉糜。动作大了,他竟有些喘息了:“有道是“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为我宋氏一门富贵计,只得除了他在世上。李逵啊李逵,是你拂了我的意、挡了我的道,宋江必得如此做,你到了阴曹地府,也休得怪我。”

又呆坐一晌,他忽然又想到“如何能让这黑厮甘愿受死?我这里得行个计较。”起身踱步思量,他却忘记了腹痛。宋江思量对付人时,总能全神贯注。没等环行几遭,他已欢喜了,叫一声:“有计在此了,非得这样行事,方能面面皆可!”

思谋已定,宋江神清气爽,噔噔噔几步行下楼去,头也不回,转入街上人丛中去了,留下酒家伙计一干人,朝着他背影发愣。

宋江从青莲居出来,连忙使人往润州唤取李逵,让他星夜赶到楚州,别有商议。有诗单说李逵与宋江相交,正是:

旋风却被纹银收,迷天彻地黑鸿沟。

十两投身芥芽夏,万死不辞木薯秋。

且说李逵自到润州做都统制,每日只是心中闷倦,与部众终日饮酒,只爱贪杯。这李逵是个睁眼瞎子,上阵轮斧杀人则可,管一州军马,晨操暮演,调息纷争,经手钱粮,他哪能支应得过?是故,一切军务,都推诿给所带去的两个伴当经手。

那两个原是关胜带上水泊的军官,几番调换归到李逵麾下,军务娴熟。此番掌握权柄,免不了上下其手,欺下瞒上,把持诉讼,中饱私囊。军中士卒累累向李逵首告,他却道:“休说哪个对错,打一架分个输赢。输了的不是好汉,赢者通吃。”是故润州军中都唤李逵作“一架都统制”。

这一日李逵正在军帐中与人相扑,他足下虚浮,只是双臂有力。相扑时有败绩。却也不着恼,有人胜了他,酒肉管够。输了他的,去领十个军杖。属下从人倒也喜欢,总是能聚得百来个莽汉,叫叫嚷嚷,

把个军帐弄得跟教坊戏台似的。

李逵刚刚赌了一坛酒,去和一个大汉相扑。那人足足比李逵高半个头,一身横肉铁塔也似。正僵持间,有人持信函来报,说楚州宋安抚有书,请统制官人移驾相会。李逵略一分神,便被那汉惯翻在地下。

李逵爬起身摸摸头,满脸开心道:“公明哥哥来函取我,必有话说。回来赏你们酒吃。”遣散了一众军汉,李逵便同平素知近的干练人下了船,入运河一径向北。他也不看夹岸风景,一路只狂饮胡吃着,却也并不寂寞,船行直到楚州。径入州治,整束仪态衣裳,拜见宋江。

宋江道:“兄弟,自从分散之后,日夜只是想念众人。吴用军师,武胜军又远,花知寨在应天府,又不知消耗,只有兄弟在润州镇江较近,特请你来商量一件大事。”

李逵道:“哥哥,甚么大事?”宋江道:“你且饮酒!”

宋江请李逵进后厅,见摆着现成杯盘,羔羊牛肉、肥鸡熟鹅、时鲜果子,堆得小山也似,管待李逵。

二人吃了半晌酒食,将至半酣,宋江便道:“贤弟不知,我听得朝廷差人药酒来,赐予我吃。如死,却是怎的好?”

李逵大叫一声:“哥哥,反了罢!”

宋江道:“兄弟,军马尽都没了,兄弟们又各分散,如何反得成?”

李逵道:“我镇江有三千军马,哥哥这里楚州军马,尽点起来,并这百姓,都尽数起去,并气力招军买马杀将去!只是再上梁山泊倒是快活!强似在这奸臣们手下受气!”

宋江道:“兄弟且慢着,再有计较。”

他不再说兵马的事体,只是一直劝李逵饮酒。那接风酒内,已被宋江下了慢药。李逵哪里能想得到宋江会给他毒酒吃?自是大口饮来,尚且直呼好酒。

宋江如何也有慢药?盖此时举凡大宋官场,政争频频,无处不斗。有那迂腐些的,只争策略,斗心机,罢官职,尚不伤对手性命。然大多卑鄙者,只图斗得嬴,哪管人命不人命?是以主政官宦,都会令所辖医者,配制各种药物,用以钳制手下、攻讦政敌。

蔡京等在京师配制之慢药,尚可控制毒发时日,迁延若干,好让下毒者脱身。宋江寻当地药师调配的慢药,却是慢不起来,服下毒发得快许多。

当夜李逵痛饮一回,宋江并不饮酒,只勉力作陪,看着李逵将一大瓮加料温黄酒,都吃尽了。李逵已是醉眼蒙眬,嘴里的话已是不着边际时,才放他且去歇息。

次日具舟相送,临别登舟时,李逵却是酒醒了,记忆起昨日宋江所言,心头大是不忿,又对宋江叫嚷道:“哥哥几时起义兵,我那里也起军来接应。”

话未言尽,他却觉得腹内一阵剧痛,只得蹲在船头。被岸风摆动船身,那李逵往后便是一跤,跌去船舱里了。

有分教:心口一般直肠真好汉,草菅人命无常狠修罗。惜作豢养犬,叹被主人杀。

毕竟李逵性命如何,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