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回到的城隍庙里的叫花子们，看见一个人盘腿端坐在城隍的供台上，胸前的手里还捧着一尊城隍像。

这个人端坐在破烂的城隍神像之前，低眉垂目，拖腔拉调跳大神一样的念念有词。

这个人，众叫花子都认识――地头蛇瓷儿吴吴来，大家多半有受过他的欺负。

看见这样一个恶霸端坐在庙里，大家都吓了一跳，不知道这个坏人又生什么事端。

吴来看见叫花子子归来，便眯缝着眼睛，把嘴里的词念清楚：

“天灵灵，地灵灵，募捐的钱，不交可不行。天灵灵，地灵灵，募捐的钱，不交可不行。天灵灵……”

听清了吴嘴里的这一念叨，叫花子们知道这个坏人是来收钱的。有的人就心道：

“城隍爷也真是的，怎么选了这么一个地痞无赖做代理人？也不怕他私吞捐款。对了，人家是神仙，神仙有神仙的本事，能降服坏人。管他怎样呢，神仙的事不用咱操心。得，赶快交钱，让他走人，眼不见心不烦。这家伙，惹不得，他不祸害人也恶心人。”

可见叫花子们对吴来的又恨又怕，都想让他赶快滚出城隍庙去，大伙才能放松。

更何况，昨夜城隍爷还有言在先，就是让募捐来的钱交给吴大善士。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吴大善士，竟然是大癞头吴来。

于是四路头领――跛脚李、断臂胡、癞头张、独眼朱各自都把一整天要来的钱，都恭敬地放到吴来的面前。

四个人只管献捐，连句话儿都不敢对吴来讲。

吴来看了一眼拢共不过五两的一小堆碎银，忽然闭了眼睛一哆嗦，仿佛神灵附体一样。

他开口说的话让一众叫花子都慌忙跪下，因为这是昨天夜里城隍爷的声音：

“怎么这么少，怎么这么少……”

那四个头领就慌忙磕头道：

“城隍爷爷，好多人家不愿出钱，我们要来的只有这么多。还有好凶的人家，一见我们上门要钱，便叫嚷着要人打我们呢！”

听叫花子说了原因，吴来不睁眼地继续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软疲拉塌朝人讨，不是善士人不给。听我令，听我令，明天四队合一队，一块上门朝人讨，今天不给的，明天就加倍。明天不给的，后天上门再加倍。真不给的，你们在他家，撒波打滚，拉屎尿尿。说城隍爷降灾降难，有账就去找城隍算。”

吴来念叨完这番话，又打一个哆嗦，睁开眼来，看了一眼“供钱”，对众叫花子说道：

“这里好阴冷！我刚才好像见到城隍爷，还对我说了好多话。你们看见没？听见什么没？城隍爷好像不满意你们的表现呢！你们这伙笨蛋，这么多人忙活一天，就要来这么一点钱？城隍爷怪罪下来，我就说你们偷懒。”

吴来恶声恶气用他自己的嗓音嚷嚷了一通，跳下了供桌，抓起钱扬长而去。叫花子们一片默然。

次日，天蒙蒙亮，叫花子们还在迷糊中，庙门忽开。只见吴来走进来凶霸霸在叫道：

“起起起，都起来。城隍爷昨夜有令，让我传达。今天干活，人携一棍，谁家不给就吃谁家，住谁家。城隍爷说，真不行时，他会派小鬼小判暗中帮忙。打狗棍，都给你们准备好了，清一色的白蜡杆子。出来领。”

叫花子们平时就心怯这个坏家伙，现在又是传城隍爷的令，个个更加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