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的长街充斥着贩夫走卒,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
玉莹感受着人世间的嘈杂,思绪翻涌。
在满世的喧嚣中,王守敬渐行渐远,独守一份宁静。
他的背影孤高、容貌俊美非凡,行事落拓不羁。
玉莹从未见过这样潇洒之人。
熙熙攘攘的大世,与他毫不相干,绝不沾染一丁点尘埃。
好似谪仙直落九州。
玉莹急走两步跟上,眉宇间多了一份洋溢的喜气。
“多谢大人为我赎身。”
王守敬等了她半晌,身畔暗香浮动。
玉莹抿嘴在笑,俊俏的脸上满是慧黠、活波。
“你不必跟着我。”王守敬肃然正色道。
玉莹神色平添几分黯然,失去了傲然的神采。
“我现在无家可归,可以跟着大人吗?”
她小心翼翼地询问,心中忐忑不安。
“我只是救了你一次,何苦恩将仇报?”
王守敬眼角隐约含着戏谑,目光通透、沉定。
此女身份,绝不简单。
玉莹微微一愣,心底涌出一份羞愧。
是啊。
她怎么能恩将仇报?
王守敬袖袍轻举,拿出一张银票,亲自交到她的手中。
玉莹心中升腾起一股欢喜,旋即明白过来王守敬表达的意思。
“骗我钱可以,要赖上我可不行。”
王守敬意志坚决,根本没给玉莹解释的机会。
他来到一处蒸饼的摊位,购买了一份宿蒸饼。
这是用隔夜的蒸饼切成薄片,涂上蜂蜜或者油炙烤,出炉后用纸包裹,非常香脆。
王守敬递给玉莹一份,她双手捧着,一惊一乍,有些烫。
“谢谢。”
玉莹小心翼翼地吹了吹火气,眼神灿若繁星。
“这不是普通的宿蒸饼。”
王守敬语重心长,介绍道:
“圆莹僧何矮,清松絮尔轻。”
“削成琼叶片,嚼成雪花声。”
“这是杨万里诗里的酥琼叶。”
玉莹檀口呢喃着“酥琼叶”三字,轻嚼了一口,一滴晶莹的泪珠落了下来。
等到她回神,王守敬已经离开了。
夜幕降临,满街的彩棚亮起了灯笼。
贵家妇女身穿新洁衣服,纵赏夜市之盛。
把酒相酬的歌叫之声,清奇可听。
歌舞百戏,观者如堵。
王守敬返回家中,左伯已经准备好了晚饭。
他小小地饱餐一顿,心满意足地到书房练字。
王守敬的字天质自然,别有清峻洒脱之美。
比起顶流,还差了很远,但也足够让一些朝臣望尘莫及了。
他正自出神,傲游意境。
陈济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身旁,恭贺道:
“贤弟的字,气象已具,风骨凛然。”
“伯载兄过奖了。”王守敬谦虚道。
“今天我遇到一位贵人,似来自京城。”陈济娓娓道来,将今天的遭遇都诉说了一遍。
最后,他小心翼翼地询问了一句:“不会给贤弟添麻烦吧?”
王守敬爽朗清举,坦坦荡荡,根本没有丝毫的担心。
“顺其自然就好了,真要遮遮掩掩,反而落了下乘。”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若不能格物致知、随心所欲,与朽木何异?”
王守敬的豁达、开阔,令陈济震撼不已。
“贤弟始终如一的信念,让为兄惭愧……惭愧啊!”
陈济志在修书,他遭遇了恩师和父亲的去世,信念一次次地崩塌。
如果这一次入京再没有进展,他这辈子算是完了。
满腹经纶,结果什么都没有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