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事不宜迟,今夜子时秘密开拔。”果珲罡斩钉截铁的说。言罢他就要翻身下床,摸索着开始整理床铺上的东西。左钢看见忙说:“大人先不要着急,我看你身子还不够硬朗,这些零碎活计还是叫闵老汉闺女帮忙吧。”
不一会,闵老汉的闺女闵晓慧跟着左钢走进来,她一边帮着果珲罡收拾床铺上的被褥衣裳,一边轻声说:“果大人,伤还没有好利索,就这么着急动身。”说着她眼圈湿润,有些依依不舍。果珲罡打开枕头旁边的一个小包袱,翻找了几下,取出一张破旧的地图。他让闵姑娘拿近那盏小油灯,借着灯光照亮地图。他一边仔细寻找地图上的北上路线,一边说:“军情紧急,说不定什么时候倭贼就摸到我们这边了,毕竟我们在你们村住了多日,或许有人透漏了消息。”
“你伤的这么重,路上没人照应这么能行?”闵姑娘望着果珲罡腿上的枪伤,担忧的说。果珲罡看了一眼闵晓慧说:“没关系,伤势已经好多了,多亏你这些日子的照料,倒是把你累坏了。”说着他收起地图,重新放入包袱里。便一手扶着炕沿想要下炕,闵晓慧赶紧过来搀扶他的胳膊,顺手拿过来那个用树杈做的拐杖,递给果珲罡。
借助拐杖的支撑,果珲罡一瘸一列的在地上走了几步,感觉还行。他颇有些自信的说:“这不是挺好吗,放心吧,一点问题也没有。”闵晓慧看着他难受的样子有些不忍,喃喃的说:“路上怕是会吃不消。”
这时左钢推门进来,慌张的对果珲罡说:“刚才派去村口放哨的斥候跑回来说,路口隐隐约约走来一队人马,穿戴着倭兵服饰,他们已经进村,正向我们这边走来。”果珲罡立即下令,通知清军弟兄马上隐蔽撤离。左钢问:“大人,那您怎么办?”没等果珲罡说话,闵晓慧忙说:“没关系,果大人先随我来,我家后院有一个地窖,原先是贮藏白菜和粮食的,现在正好空闲,暂且去那里躲避一时。”左钢和果珲罡都觉得情形紧急,一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得同意,左钢搀扶着果珲罡,跟随闵晓慧走进后院。
地窖在后墙旁边,紧挨着一大垛黍秸秆。闵晓慧拨开杂乱的黍秸秆,掀开地窖的木盖,让果珲罡慢慢爬下去。地窖里十分低矮窄小,仅仅能容得下两个人半蹲着活动。果珲罡刚下来,里边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他两手伸出向前平举,一边呼啦着上下摸索,一边迈小步在地上趟着走。找了一个自觉能坐下的地方,就半蹲着圪蹴在那里。闵晓慧在上边小声说:“果大人,您就先委屈一些,将就一会儿。”左钢着急外边还有自己的弟兄,拉起闵晓慧要走,闵晓慧又急忙拽了几捆黍秸秆压在地窖盖上。
村口聚集了二三十个倭军士兵,这些人疲惫不堪,散散懒懒的站在那里观望不前。一个头目模样的人吆五喝六催促士兵们前进。有一个士兵说:“我们都追了一路了,人困马乏什么也没有看见,天都这么黑了,不如先回去吧。”原来这伙人从城里出来,是要捉拿那个假左宝贵的。左钢冒充左宝贵在平壤城里冲杀一番,又冲出重围跑出城外,期间被几个倭兵头目看出破绽。他们认定此人肯定不是左宝贵,必是清军冒充的,于是便派出一队倭兵尾随而来。左钢骑马跑得很快,倭兵只能寻迹搜索,直到天黑才追到这个村子。
倭兵头目向村子里张望了一会儿,街口和道路两侧黑乎乎的一片,鸦雀无声,偶尔有几声犬吠。此人立功心切,气喘吁吁地奔跑了半日,却空手而归,他实在是有些于心不甘。那个刚才说话的士兵又说:“天都这么黑了,我们就是进了村也不见得找的着,不如先回去,明天多派些人,再来搜查。”旁边几个士兵哈依哈依的附和,倭兵头目感觉说的也有些道理,便赌气的骂道:“八嘎呀路,撤退!”这伙倭兵乐的不再往前走了,呼啦啦一群人掉头而去。
其实此刻的路边,正埋伏着左钢和他属下的十几个清军兵勇,他们端着步枪,正不错眼珠的注视着这群倭兵的一举一动。他们看见倭兵裹足不前,在路口叽叽喳喳的吵嚷了一会儿,又一窝蜂的撤退了。于是也撤出各自的隐蔽地方,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