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65章 郭嵩焘喜中进士(2 / 2)高嵋山下是侬家首页

没等伙计回话,老板上前一步笑答:“曾爷,此乃北监版《二十一史》,全京城仅此一套。本店定价为一百四十两,若曾爷有意收藏,我与您一口价,一百二十五两。”

国藩犹豫着,老板又将全套书搬到柜台上:“曾爷是藏书行家,买不买都无妨,劳曾爷再过过目。”

国藩翻着煞是心爱,羞于荷包空虚,心中极具挣扎:“书是难得,可是价格实在是砸手。”

老板道:“既然曾爷诚心想要,这么的吧,我再让您五两,一百二十两,真的不能再少了。”

国藩恨不得即刻拿回家中,可还是认为太贵,只好割爱托辞:“啊,书是好书。只是,这么多本,我一个人一下也校阅不及。明日吧,明日我带几个人来,帮我一同校阅。”

“哈,也好,那我就先为爷收着了。”那老板道。

国藩离开柜台,走到一旁书架,拿起本书低头翻阅起来。恰时,一个中年学者也在翻书看。国藩不经意地朝其看了眼,恰那人也在打量国藩,国藩忙礼貌地:“啊,这位兄台很是眼生。”

学者友好道:“阁下常来于此?”

曾国藩宛然一笑:“在下是这里的常客,与此光顾的书君皆很熟悉。”

那学者道:“阁下好眼力。在下莫友芝,号郘亭,家居贵州独山,道光十一年举人。今科会试落榜,正要购些书返回乡去。”

曾国藩自我介绍道:“幸会!在下曾国藩,号涤生,湖南湘乡人。”莫友芝闻听惊了一下,“阁下是曾涤生,曾大人?”

“兄台是?”

莫友芝说:“国子监学政刘传莹乃我好友,在他那里闻君鼎鼎大名。”

“原来兄台与椒云相识?”

“然也,然也!”

国藩亲热地拉着莫友芝朝一旁的茶座走来。“来来来,我们一旁说话。”二人刚一落座,眼明的伙计便送上茶来。二人又各自报上贵庚,原来曾国藩和莫友芝同是嘉庆十六年生人。

曾国藩说:“大家既是同岁,你我无须客气,直呼我名便是。”

莫友芝呵呵一笑:“曾君,真乃谦逊之人。”

“哪里哪里,上年,我与椒云在报国寺相遇,椒云酷爱汉、宋研究,对我研读理学启发颇深,故此,二人便结下莫逆之交。”

莫友芝感慨道:“此次来京,椒云与我多次提及您,褒赞您对程朱之学精湛博深。没想到今日在此邂逅,真乃郘亭三生之幸哉。”

曾国藩随和道:“彼此彼此。国藩呷了口茶道,啊,您与椒云是?”

莫友芝说:“在下研读考究汉宋十年有九,前年赴京会试与椒云不期而遇。也正因共同学好,与其结为了知音。”

曾国藩惊讶道:“研考汉宋十九载?想不到黔中有此宿学耶!”莫友芝大度道:“郘亭穷儒一个,天生嗜好而已。”曾国藩问道:“郘亭现居何处?明日我约上椒云,一起就汉宋学与考据,好好聊上一聊可好?”莫友芝应道:“如此甚好!我现居虎坊桥附近,椒云知道此处。”

那老板见国藩二人谈得火热,便对伙计使了个眼色,伙计会意地忙拎着水壶走到国藩面前,伙计边添茶边道:“曾爷,刚才那部书,小的要不要撤下给爷留着?小的担心被人买了去,不好给曾爷交代。”

国藩碍于莫友芝面子,只好说:“留着,我明日准来。”

伙计应了声:“好嘞!”便拎着水壶走去。莫友芝笑问国藩,“什么书?”

曾国藩说:“刚在此发现一部北监版的《二十一史》。经查验乃正宗明朝国子监刻印。乾隆武英殿所刊二十四史,即照北监本模样。但殿本中的辽、金、元三史,人名有所改译。虽三朝诸臣最熟之名,亦使人茫然莫辨。殿本虽佳,犹以三史为憾。北监版本在市面甚是罕见也。”

莫友芝问:“遇之宝藏何不当即拿下?”

曾国藩道:“拾遗书需一册册校阅,册子太多,我一人校阅不及。想明日

带几位朋友一起来校阅。”莫友芝惋惜道,“遇一部二百年前珍品甚是难得。来,我现在就帮你校阅。”莫友芝不等国藩反应,便站起身。国藩只好随其走到柜台对那老板:“先生,劳驾将此书呈上柜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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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藩住所的不远处,一个年轻人牵着头骡子缓缓走到国藩门前。他抬头看了看挂有曾府二字的门楼,举手叩响了大门。

周升和守贵将大门打开,那年轻人看着二人:“打搅二位,这里是曾老爷府上吧?”周升惊着嘴巴道,“啊,是是。”

年轻人道:“我是赵老爷府上的顺子,我家老爷要外放四川,家里骡子用不着了,老爷要我将骡子送到曾府,给曾老爷用。”

一旁的守贵连连点头:“哦哦,我知道此事,老爷临出门前和我交代过的。”周升忙热情道,“哦,那快进院吧。”三人牵着骡子进院,恰被秉钰看到。没等秉钰问话,周升便介绍道,“夫人,这是赵老爷府上的顺子,给咱们送骡子来的。”

看来秉钰知道此事,她忙说:“顺子,炳坤大哥这就要离京了?”

“回夫人,老爷明日离京。昨日,曾爷给我家老爷饯行,我家老爷说好的,要将骡子送与曾爷。所以,我就送来了。”

秉钰嘱咐着周升:“周升,你快唤福禄把骡子牵到后院去。”秉钰又转向顺子道,“顺子,你客房请!”顺子忙客气道,“夫人,骡子送到了,我得马上回去,还要给老爷回话呢。”

秉钰莞尔一笑:“不急,喝杯茶再走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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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文堂柜台前,国藩和莫友芝正站着和老板说话:“先生,此《二十一史》缺失《南史》,其他《二十史》则无一缺页。只能说是二十史。”

那老板说:“曾爷,《南史》二函是被他人借去,不是缺失。您若将书买下,我即让人归还便是。”

曾国藩说:“这样吧,费了这么大周章,虽无《南史》我亦买下了,等南史归还我再来取便是。打包吧。”

“好咧!给曾爷包书。”老板一声令下,几个伙计忙麻利打包。国藩和莫友芝回到茶座坐下,二人边喝茶边聊。莫友芝道,“怪不得,您说是这里常客,最终一百两老板也就认了。”

曾国藩笑道:“年初,椒云在琉璃厂曾以九十五两买过一套。我晓得底数。”说话间,伙计将包好的书送到茶桌上,“曾爷,二十史一册不少,您再过下目。”国藩掏出钱袋,拿出七十两银递给伙计,“我先付七十两,余款,待南史到时我再补齐可好?”

伙计接过钱不敢做主,回身看了看老板,老板对伙计点头道:“成,依了曾爷!”

伙计忙对国藩鞠躬:“多谢曾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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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传莹在公事房,边整理文案边和国藩说话:“郑珍与郘亭既是同乡又为同窗,前年,会试放榜时,我们同去看榜,或许落榜举子惺惺相惜,便相互拉起了家常。说话间,闻得郘亭喜好汉宋学,于是,从那时,彼此便结为了知己。”

曾国藩感慨道:“茫茫人海,结为知己皆为缘。走吧,别让郘亭等急了。”国藩与刘传莹正要出门,国华一步跨入屋门,“大哥,我从窗外就看到您来了。”曾国藩说,“国华,我与椒云要去看望一个朋友,下课回家告诉嫂子,不要等我吃饭了。”

国华看了看大哥和刘传莹:“怎么?你们要出去?”

刘传莹对国藩道:“涤生兄,不妨让国华随我们一同去吧?大家认识一下,彼此激励。”没等国藩说话,国华知趣道,“我还有课不便脱身,你们快去吧。”

到了掌灯时分,周升和守贵、福禄,在门房坐着闲聊。周升唉的一声,“在这里住习惯了,说起要搬家,还挺舍不得这里。”

守贵说:“房主要用房不搬也不行啊。”福禄追问道,“前天,你们随老爷去看房,那院子怎么样。”

守贵道:“院子比这里狭窄了些,不过还好。不是这边房主要房要得急嘛,老爷说,先搬过去,待找到好的房子我们再搬。”

福禄说:“听说,那房子的老爷升迁了,高官住过的房有贵气。”

周升说:“咱家老爷不也贵气嘛?这才几年哪,连着升级。”

守贵笑道:“所以嘛,贵气加贵气咱家老爷还得升!”

国华陪着何绍基,坐在客房说话足有一个时辰,何绍基焦急道:“看来,我是等不到你大哥回来了,掌灯都这么久了。”

国华说:“再等会,说不定大哥正在路上呢。”

何绍基道:“哈,我都快坐一个多时辰了。”

国华笑道:“大哥每次家书,总要提起子贞兄的书法。今日,您就当和小弟授课,我正听得上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