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五章 正使居然……(1 / 2)滇沛琉璃首页

“有人死了?”

我哼着歌走下最后一级台阶。连续阴雨几天,今日天气终于大晴。可刚踏入一楼大厅,便听见几个女孩窃窃私语。

知道她们不喜欢我,便不多嘴去问,我自顾自走向塔门。她们看见我,默契地噤声,手挽手退后几步,眼光不停估量我与她们的距离。

我没作声,背身站在门前柱子的阴影下,半个耳朵听着那边的动静。

而她们好像窥见豹子的鹿群,互相触碰犄角交换情报,空气中弥漫着模糊的气声。

我只好走出门,一直到收集露水的架子前。果不其然,杯盏里的露水浑浊不堪。

“看来只有过几日等天气好了。”我自言自语道。

“她还没教你什么咒语?”许绍佯装扫地,从背后靠近我。

“没有啊,她只字不提,每天就是念经,都是正使了,做功课还这么勤奋。”我有点心虚。正使不让我下楼听课,没教我法术是真,可我也没主动提这码事啊!

许绍狐疑地瞟我一眼,不置可否。他一会把尘土扫成S型,一会儿又归拢成B型,一脸百无聊赖。看得出来,他的新工作不如我的安逸。

“她们说有人死了?怎么回事?”我想起刚才的事。

“对,今天早上。尸体很快运走了,但还是有几个女孩看到,吓的吱哇乱叫。小姑娘就是小姑娘,这点胆子还来当巫女。”许绍撇撇嘴。

“这地方鸟不拉屎的,哪里找人过来运尸体?”

许绍一脸看小可爱的表情:“大姐,当然是我运的啊,你当门卫挣钱那么容易。”他努努嘴,我看到院子角落多了一辆板车,上面盖着一张薄薄的草席。

打更、守夜外加拉尸体,怪不得他嘴巴那么臭。许绍说,凌晨有姑娘起来上厕所,走到塔门口差点被绊了一跤,发现一个黑袍女孩仰面横尸,血迹新鲜,看起来刚死不久。

我心中一凛,赶紧回头看了眼门口,光滑的黑色大理石人畜无害,丝毫不像染过鲜血的样子。

“当时我走近,看到她的眼睛黑洞洞的,两颗眼珠都没了。我抓住她两只脚,她的手指突然动了,嘴巴张得好大……”许绍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我耳边,阴森森地笑着。

我喉头一梗,下意识捂紧嘴巴,回头望他。这孙子笑得蹲在地上,刚刚扫起的小土堆几乎被他呼出的气吹平了:“哈哈哈,你还真信啊!”

奶奶的!我暗骂一声,抬手就是一掌,却被他闪身躲过。许绍站起身,安慰似的拍拍我的头:“逗你的啦。那尸体没动,不过眼珠确实没了。”

就算没动,被挖去双眼的尸体也够恐怖的了,光是想想我都冷汗直流。可许绍这家伙居然一脸平常,完全感觉不到恶心。孙子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

“找到凶手了吗?”我心有余悸地问。

“我一打更的,上哪儿知道啊,副使只是让我赶紧把尸体运走。倒是你,青云直上,天天和大boss相伴,快回去打听打听。”

这话许绍倒是没说错。我扭身直奔楼梯,经过大厅,余光扫见黑袍们还聚在一起议论纷纷。她们目光瑟瑟,身体抖得像秋末的落叶。好像这一片陨落了,下一片就轮到她们,命中注定的兔死狐悲。

刚走到五楼,一位黑袍女人挡在屏风前面,说是正使和四位副使有要事相商,要我在此等候。我问她,灰袍代表什么身份?是否比黑袍高一个等级?

女人面无表情答道:“凡我门人在鸣哀塔内皆着黑袍,不知道师兄所言灰袍从何而来。”我看她神态自若,且无意与我继续攀谈,语毕便低下头默诵经文。

清恩说过,塔内没有白袍;这位师兄又说,连灰袍也不存在。难道只有我能看出袍子的分别?

这段时间我成日在塔顶听正使诵经,偶尔在大厅听黑袍诵经,对他们所谓的经书也算稍有了解。正使诵经时,对我不理不睬,即便我翻动书台上的竹简她也视而不见。

她不教经文,但并不阻止我阅读经书,有几次我便胆大借书去看。

这经书只薄薄一卷,且全是认识的汉字;而组合起来却不知所云,晦涩难懂。

它的晦涩不在于字面意义发生改变。尽管搞不清具体什么意思,但按语法来看,不是词性乱套就是成分缺失。有的话像是说了一半,有的话明显完结了又跟着一大串不知所谓的成分。简直是中文系教授来了都大呼烧脑。

也许是因为每天耳濡目染,加之全文并不算长,对这段经文我已经不知不觉形成了肌肉记忆。说来奇怪,小时候背诗千难万难,而乱码一般的经文,只听了一个多礼拜,居然好像刻在基因里,稍加刺激神经末梢便汩汩流淌。

每当背诵经文,胸前便隐隐发烫。这大概是学生时代留下的执念,终于轮到我出口成章了,心情太过激动吧。

灰袍女人背一句,我接下一句。开始几句她抬眼相望,之后便习惯了,默契地一齐背诵下去。胸膛再一次升起一股暖意,是得意,是归属,两个时代和境遇都不尽相同的女人,因为共同的信仰,在这一刻成为精神世界的至交好友。

连轴念诵几遍,我不由昏昏欲睡,正在理智与之决战胜负之时,一只纤细的手拍在肩膀:“起来吧。”

我回头一看,穿着白袍的中年女人面容姣好,满脸疲倦,又是一张从未见过的脸。

“你是那个和善的无名师兄?”我认不出她的脸,只是听声音极为相似。

她强忍倦容展开笑意:“倒是从未有人说我和善。”见我还要闲聊,她摆摆手:“上去吧,正使在等你。”

“无名师兄,我能不能问最后一个问题?”我满脸期待。

她慢下脚步:“说吧。”

“四位无名师兄每次出现都换上不同的年轻面庞,这是为何?”

“小妮子……”她轻骂一声:“胆子倒是不小。”轻飘飘抛下这一句,走了。

说好的可以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