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见谢北棠没任何举动,也未再提及后院的那个女子,燕亭侯确信了他的忠心,没有再呆下去的必要,三日之后,打道回府了。
送走人,颜召上来禀报:“大人,是否要叫大夫,人怕是要不行了。”
谢北棠冷言:“如何做,还要本户手把手教你?”
“颜召不敢”
他哼了一声,转身出了门,没有去看人。
颜召其实不太知道他的心思。救还是不救。只擅作主张理解为他的意思是要管的。
即便他责问下来。
他等虽跟随他多年,实在拿不准其心思。颜召更不能理解,这所谓的爱。若是爱,怎会要这样去折磨一个人,他大约,是不爱她的吧。即便爱,于他的权力相较,她也是要往后挪的。取舍是这个世上最难做的决定,然在他那里,似乎变成了毫无疑问的,皆不能难倒于他。
但愿他的决定是对的,将来也不后悔。
颜召如是想。
谢北棠再次踏进后院这天,雪还在下,积雪还是很厚,天青灰蒙蒙的。
北后院已经荒废很长时间,没有人打理,屋子没有修葺过,外加天寒地冻,本就破败的屋子,就像一个冰洞窟,一下子就冷的人精神了。
纸鸢躺在稻草上,拥着一片单薄的破冬衣,应是某个下人可怜她给的。他倒是不晓得,他治下的地方还有这种古道热肠的人。不过谢北棠无追究之意。她如今这个样子,与当日蘅笏居的待遇,云泥之别。他有些解恨,又有些莫名其妙的心刺。诚如他所言,贱命就是贱命。
见他进来,纸鸢从稻草铺就的床板上起来,行至柴火边倒热水给自己暖身子。柴火架子上吊着一锅黑糊糊的东西,是草药和野菜,混乱煮了一锅。
那日天寒地冻,她被人赶来这里,没有火没有水,什么都没有。以为这样就能让自己死了或是服软了。
他断了她的衣食,也断了她的药。
老天不要她死。
熬着无力的身子在屋子里寻出破罐子,在外面挖了雪草和冬野菜,靠着微火拖倒今日。没有他的羽弧砂毒,她倒是比之前精神了,至少不会连自理都不能。
要活下去,活着走出千户府,是她支撑至今的理由。
见状,谢北棠眯了眯眼。离开蘅笏居,她倒是过的滋润了。哼。
“怎么,多日不见,你就这般称心如意?”
纸鸢将破碗里面的汤喝完,咂了咂嘴。吃糠咽菜也好过跟他在一处,她做梦都求之不得。只要能离他,减寿十年又如何,有多恨他,只有她晓得。
“说话。”谢北棠不耐。
他提高了的声音终于引得她不再无视他。然也只是看了他一眼,又将眼神移开了,就像看一只可怜得动物。没有给他一句话。
谢北棠隐在雪衣长袖里面的手捏得紧紧的,已经十分克制。
是有他晓得多想让她去死。
“你不是想离开千户府吗,我放你走。”他突然道,语气轻描淡写的,看不出任何情绪。
纸鸢身子一僵,没有接话。
她是想出去,但是没有异想天开到觉得他会大发善心主动让她离开。
谢北棠将她的神色看的一清二楚,继而露出倾国倾城的笑,言:“一个心都不在这里的人,要留下来做什么,我谢北棠还没有可怜到去求一个女人来爱的地步。你记住,今日踏出这个门,让我再遇到你,就是你的死期。”
纸鸢微怔,不相信他真的会放自己走。
见她这个样子,谢北堂冷笑,露出凌牙:“怎么,舍不得走?”
纸鸢回过神来,不顾衣衫单薄,冲出破败的屋子。
身后,谢北棠收了笑,从未有过的冷意和恨意,直直的盯着不要命奔出去的人。
纸鸢还没有到大门口,便被侍卫挡了去路。
“你们让开,不要挡我的路。”即便天寒地冻,光脚踩着雪她就跑出来了,她怕谢北棠后悔。
两个侍卫看了一眼这个衣衫单薄赤脚在雪地里的女子,没有让开。
“他们不会让,因为,放走你,全部都得死。”
谢北棠声音自身后传来,冷冷的,如这冰天雪地。
纸鸢转过身子来,愣愣的看着他,若不是她冻的灰白的唇,实在有些楚楚可怜。
他走过去,纸鸢退了一步。
“为什么?你明明……”
他明明让她走的,如今,这又是什么意思。她不明白他到底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