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杨墨只觉得自己呼吸不了,或许心里是过于悲痛,亦或是胸口过于疼痛。
他无力地躺在地上,右手仍握着那把刀,他手指用力紧了紧。
耳边传来一阵枝叶摩擦的哗啦声响,将杨墨拉回了现实。
“不对,我还没死,母亲就倒在我眼前,仇人正在靠近,我还不能死,我要为母亲报仇,还要回去救父亲。”
想着想着,杨墨不自觉的逆运起来自那本斑驳册子的功法,一股熟悉的热流自丹田而出,涌遍全身。
胸口的灼热疼痛感稍微平复,那股热流短短片刻已在杨墨体内运转几个周天,按之前练功的方式,他不会如此粗暴的引导功法以致丹田内的热流一股脑地袭遍全身,如此这般对身体经脉的压迫会造成很严重的伤害。
但此时的杨墨已顾不及其他,体内汹涌奔腾的热流裹挟着他内心愤怒的火焰将力量传至全身各处。
如堤坝泄洪,较之以往那粗暴的力量不断冲刷着杨墨的经脉,此时他能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心跳如鼓,“咚咚,咚咚”。
杨墨眼前一片清明,感觉周遭的一切很是清晰,伴随着眼部周围肿胀发烫,杨墨此时头脑清醒无比,忽略了胸口被箭矢贯穿带来的疼痛。
渐渐的,他能感受到身后的人正不断靠近,此时已离自己不过十步远。
杨墨手中紧紧握着刀柄,隐藏在衣服下的皮肤血管隆起。
突然,杨墨单手一撑,从地上猛地翻起,拧腰就是一刀朝后抡去。
来不及看,手握着的刀柄处传来一阵阻力感,随后便是耳中听到血肉撕裂的声音。
“八嘎!”
围剿过来的黑衣蒙面人被突发的情况吓得大叫。
而杨墨也转过身来,直面眼前的黑衣蒙面人,除去倒地的那名被豁开胸膛,还有七人严阵以待。
他们个个右手持短弩,左手反握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双方没有任何言语交流,杨墨脑海中只有一个字,杀!
眼中充满血丝,双手握刀,率先冲向最近的黑衣人。
这伙黑衣人明显经过训练,有团队配合,见杨墨冲来,抬手就是短弩齐射,杨墨耳中那来自箭矢的破空声尤为刺耳。
仿佛时间凝滞了一般,自一众黑衣人抬手那刻杨墨便只觉他们的动作十分缓慢,哪怕是弓弩释放出来的箭矢,他也能第一时间捕捉到它们的飞行轨迹。
灵敏地躲过几支箭矢,就算角度实在刁钻的箭矢杨墨也能用刀格挡住,箭头与刀面相碰,清脆的撞击声杨墨竟觉得有些悦耳。
黑衣人本来是上前查看杨墨与其母亲是否断气,因此他们与杨墨之间的距离不过丈余。
他们见短弩一轮齐射下来没有任何成效不禁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就要数人合围,作势或刺或劈。
但已经慢了,慢太多了。
杨墨躲过箭矢后,后腿发力躬身一扑,手中刀便刺中了一名黑衣人的胸膛,亮堂堂的刀尖自他后背而出,殷红的血液顺着刀锋滴下。
紧接着抽刀,反身格挡住临近的攻势。
黑衣人的动作在他眼中十分缓慢且清晰,甚至他都能看清一人握住匕首发力刺来时手背上黑青的血管蠕动。
杨墨此时的速度在他们眼中看来十分可怖,根本来不及反应,五步的距离眨眼而至。
短短几个呼吸间,哪怕杨墨不会高强的武功招式,仅仅用最简单最粗暴的劈砍、直刺就已取数人性命。
黑衣人本呈合围之势站位,见数名同伙殒命,不由得乱了阵脚,有人仍想奋力抵挡,而有人则在后退,同时给手中短弩上箭,想远程射杀。
但很明显,对于这种状态的杨墨,无论他们采取何种措施,都无力抵抗。
眼前人数减少,压力骤减,可以说毫不费力。
在他们刚刚抬起手臂的刹那,杨墨的刀已经划过了他们的脖子,滚烫的鲜血溅了杨墨一脸,本就浑身发烫的他被血液带来的温热刺激得双目血红。
看着场上仅剩下的两名黑衣人,他们正慌忙的给短弩装填箭矢,杨墨血红的双眼一凝,猛得冲向二人。
手起刀落,血溅一尺。
杨墨站立,环顾一周后,手中的刀缓缓滑落,他亦步亦趋地走向那倒地的熟悉身影。
走着走着杨墨感觉头好晕,尤其是眼睛,不知血液是否浸入了双眼,此时他的眼中一片血红,浑身都在发烫。
杨墨此时已经察觉不到他的额头汗珠密布,后背也已经湿透了。
终于,杨墨走到了母亲身旁,双膝无力跪下。
“娘!”
干涩的嘴唇轻轻开合,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能依稀听到气流自胸腔窜出的急促。
他试图去唤醒眼前躺下的温婉女子,可当他抬起双手时,看见的是在血红的视野中更为鲜红的双手。
手掌来回翻转,杨墨仔细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眼角滑过一行血泪,他实在不愿意用这双手去触碰母亲的脸颊,杨墨一时无措,止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直至眼前不再血红,眼底逐渐发黑,一点点,一点点,直至被黑暗侵占整片视野。
杨墨笔直地倒下了,头偏向一边,风儿将他母亲额前几缕散发吹起,发端凌乱飘动,在杨墨脸颊上轻轻摩挲。
......
“阿婆,这个好像没断气儿呢”一道低沉憨厚的声音响起,杨墨恍恍惚惚听到。
“哎呀,管他呢,看他这样子没断气儿也只是吊着罢了,还是老规矩吧。”一道尖细的声音回答道。
后来,便一阵细碎的脚步逐渐靠近。沉寂了几秒,一道十分沙哑的声音猛然响起,“等等!”
“怎么了?阿婆”憨厚的声不解道。
没有回应,在杨墨迷迷糊糊的状态下,只感受到有一双手正不停在他身上摸索着。
杨墨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下意识的捏住了那人的手腕。
“小伙子,别害怕,婆婆我并无恶意。”
那道沙哑声听上去就显得十分苍老。
杨墨没有任何回应,只是手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腕。
“阿婆,这小子怎么了?直接送他一程便是,看他样子我估摸也撑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