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谦装作一副听不懂的样子,心里早已是一阵痉挛。假如粱敬方所言非虚,自己谎话中的漏洞就太大了!
一个连颜色都无法分辨的人,怎么会去采办颜料?
裴谦手心不知不觉冒出汗珠,耳中几乎只剩下心跳的声音。
粱方敬盯着他看了几个呼吸后,突然转身:“跟我来。”
裴谦的手不自觉朝腰间摸去,可看到耳室外的四名佩刀禁军后,立刻放弃挟持粱敬方的想法。
用一个小小的属吏当人质,似乎没有半点份量。他望着粱敬方的脊背,挣扎半天还是跟了上去。
耳室的另一角,一个横眉宽脸的男人,始终注视着裴谦和粱敬方。
特别是看见裴谦的手摸向腰间时,他双眼陡然发亮,然后激动朝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跑去。
裴谦不远不近地跟着粱敬方走过墓道,离开主地宫外后继续朝东而行。
景陵占地颇广,除了主地宫外,东西两侧还修了两个地宫用于陪葬,一个埋金银玉器,一个则用来埋人和牲口!
粱敬方走过东边地宫,依然没有驻足的意思,裴谦的心跳也比刚才又快了些,再往前走可不是他们这些劳力能去的地方了。
很快,一排木桩建造的围栏出现在眼中。
这是督造属官员,以及禁军休息的场所。入口处立着两个四丈高的木质塔楼。身背长弓的禁军,每六个时辰换一班岗。
有粱敬方引路,守在门口的禁军并没有刁难。
裴谦被领到一幢二层的木质小屋前,粱敬方终于停下脚步,冷冰冰说道:“见了造监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最好想清楚。”
造监负责景陵建造的一切事务,是这里权利最大的人,裴谦被带到这里,也不知是好是坏。
粱敬方上前轻轻叩响木门,听到回应后才将门推开,然后退到一边,朝裴谦歪了下头,用眼神示意赶紧进去。
裴谦脸上挂着僵笑,后背全是冷汗。直到粱敬方的目光变成威胁,他才把心一横走入屋内。
身着圆领宽袖蓝袍的徐仲,坐于案几之后,手中拿着卷牍仔细观看。
作为掌权者,他深知什么时候开口,什么时候不该开口。
当裴谦进来时,他只是捋了捋下颚胡须,全当无事发生。
裴谦想弯腰叉手,又感觉自己身份似乎不太合适,便跪了下来:“庶民裴谦,见过造监大人。”
“庶民?”徐仲放下卷牍,“你可是吏部裴侍郎的儿子,又在今年春闱获得省元。本有这大好的前程,偏偏酒后生事,害了中书令公子的性命。如今落得这般下场,你后不后悔?”
“后悔!”裴谦脱口而出,不过他是后悔自己穿越晚了!
在原主的记忆中,失手杀人的事情处处透着蹊跷!可原主舞文弄墨还行,遇上这种离奇诡秘的事情,就没有丝毫办法了。
也多亏父亲是吏部侍郎,这才暂免一死,落得个发配建造皇陵的下场。
他没穿越前是一名律师,只是因为在庆功宴上多喝了几杯,才来到这里。
要是早穿越几天,即便不能辩个无罪释放,也不至于被发配到这里!
徐仲右手虚抬:“你起来说话吧,我与裴侍郎也有几分交情,见不得你在这里受苦。”
裴谦刚要道谢,就听徐仲又道:“你帮我写一篇因材施举的判案文辞,我就暂时留你在身边,当个私人文书可好?”
裴谦听出异样:“敢问造监,这修建皇陵与推举人才有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