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日头就相当火辣。
今日本该召开朝会,却因皇帝没睡醒而取消。
诸位朝臣歇于六科直房之中,谈论眼下时局。
“听说了没有,昨日抓了不少谋害信王的刺客,都是冉家一族。”
“冉家那是福王的心腹,刺杀信王,郑氏也只有派冉家才会放心。”
“不过匪夷所思之处在于万岁并未诛连冉氏全族,只斩杀人者,其余人等被罚了个劳役而已。”
户部尚书李起元对着顾秉谦叹息道:“万岁心思,现在谁也琢磨不清,就好比如今朝廷最缺钱粮,万岁却取消了运河上一路钞关,一年少收三十万两白银,可惜了!”
顾秉谦玩味一笑:“有何可惜?钞关一年给国库上交三十多万两,李尚书可知钞关征了多少税?”
“呃~”李起元哑口无言。
顾秉谦愤愤说道:“至少三百万两,其余二百七十万两都被胥吏税监装进了自己的荷包。运河沿途七座钞关人员高达一千三百多人。平均每关12名官员14名胥吏11名佐贰,另外还有书吏212人,每个钞关单拎出来,人员和你户部相当!万岁爷裁撤钞关可谓圣明!”
李起元从来未见过人畜无害的顾秉谦如此暴躁,吓得连连后退。
魏广微拉过李起元耳语道:“起元贤弟,你不知他们顾家是江南大贾,钞关一撤,他们顾家进项凭空就多出十数万两,他能不支持万岁举措?”
户部尚书李起元恍然大悟。
顾秉谦也知失态,轻咳两声,正正衣冠高声说道:“诸位臣工,咱们议一议昨日倪文焕等几位御史宿娼之事,如何定罪,是偏轻还是偏重?”
广东道御史崔呈秀立即出班为好友鸣冤:“倪文焕几人冤枉,他们前往教坊司,那是公干,为了查案。”
“这是教坊司一十八位娼妓的口供,崔御史拿过去翻上一翻,铁证如山,你还为他喊什么冤?”顾秉谦拿出一沓口供递给了崔呈秀。
大致一翻,崔呈秀不由闭上了眼睛,上至五十岁老妪,下至十三岁丫鬟,口供一致证明一众御史宿娼,实在铁证如山。
有消息灵通者,早就得知倪文焕等人一进诏狱立即就认罪了,也就崔呈秀不知道怎么就抽了风,出头为好友申诉。
众臣看到倪文焕等人已经失势,纷纷落井下石:“倪文焕等御史四处钻营,打击异己,为捞财而弹劾,自该从严定罪。”
“那就按照律法杖六十以儆效尤。”
崔呈秀似乎不甘心,又问道:“元辅,那熊廷弼之子殴打礼部尚书一事有什么说法?”
顾秉谦轻蔑看了一眼崔呈秀:“崔御史昨日是否被倪文焕家人灌醉了,不知皇帝下达了赐婚旨意?”
“什么赐婚旨意?”崔呈秀昨日确实接受倪文焕家人请托,酒宴上喝醉了。
群臣七嘴八舌戏谑崔呈秀:“老崔喝晕了,万岁将国丈二女儿许配给熊子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如今皇后说一不二,谁还敢去触国丈霉头?就连冯铨也被定罪为嫖宿,六十廷杖下去不知还有没有命?”
崔呈秀悔恨昨夜贪酒,此时只觉后脊梁骨冷风嗖嗖,不敢再言语。
“既然六部六科无异议那就批复了!”
王体乾带着公文领着一众实行廷杖武阉来到奉天门外诏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