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嗓音在对上芙礼之时,变柔了些,“昭昭,可以放肆点,跋扈些,不必这般畏缩着的。”
“你身后可是整个北辰,在府中本世子都不舍得让你行礼,他有何资格?”
燕寒声音不大不小,可却听进每个人的耳朵之中。
季子晋嗤笑一声,讽刺道,“好生嚣张。”
“在我南都地界,她乃是我南都公主,与孤行礼本就天经地义,何来的没资格?”
燕寒挑眉,眸色越发深,“南都战败,送公主和亲,这可是你们送出的和亲帖。”
“如今她可不再是你南都公主,乃是我北辰世子妃。”
他环视着季子晋身后一众人,音调微高了些,“可都要想清楚了,下次见着北辰世子妃,究竟该行怎样的礼。”
“可莫要因着这点礼数,而坏了两国之间的关系才好。”
话落,燕寒牵着她转身离去。
——
去往慈宁宫的路上。
“殿下,方才谢……”
芙礼还未说完第二个谢字,燕寒忽地皱眉停住了脚步。
男人声线有些冷硬,“昭昭。”
他唤着她,严肃着一张脸,“这是想同我道谢?”
“你是不是存心要来气我的。”
虎口处被他按了下,疼痛蔓延开来。
“我……”
芙礼突然被他说得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方才的情形,若不是有他在,她定是做不得全身而退。
她鲜少被这样护着过,下意识地就想要同身侧之人道谢。
也怪她,一时之间忘了。
燕寒于她,应当是怎样的一个存在。
她清楚的知道,燕寒最听不得这些令两人生疏之话。
男人甚是无奈地声音传出,“昭昭,我护你帮你可不是听你说这些的。”
她微低下头,“我知道的。”
只不过,她心里却是对燕寒方才的举动有所触动。
芙礼只是想把心中的所想说出来罢了。
她明媚地眼眸忽闪着,随即开口截过燕寒还想继续说下去的话,“祖母该要等着急了。”
“殿下若是想说昭昭,等见了祖母过后再说可好?”
燕寒自然听她之话,哪敢继续说她。
没办法。
那双星眸一看向他,哪能遭得住。
——
燕寒跟随芙礼到了慈宁宫。
可惜皇太后未醒,依旧躺在那软榻之上。
芙礼进去瞧了一眼,本想唤她起来看看燕寒的。
毕竟祖母她心心念念许久,想看看她所嫁之人究竟如何。
可她不忍心去吵醒。
听慈宁宫的宫女说,祖母今早醒来后,喝了点米粥又躺了回去,直至刚刚才阖上眼。
她看向云锦,开口问了句,“祖母今日气色可好?”
只见旁的云锦摇了摇头,“太后娘娘气色比昨日又差了些。”
“不过这阵子太后娘娘都是这般模样,只在昨日公主您回宫之时,娘娘面色才好看了些。”
“唉,也不知道娘娘这病何时才能好起来。”
芙礼似是坚定地说了句,“祖母定会好起来的。”
她心中知晓这话不过是在安慰云锦还有安慰着她自己。
皇祖母年岁已老,生老病死乃是常态。
怎能奢求那般多呢。
“云锦,待祖母醒来,你便派人前去通知我,可明白了?”
她想要让祖母在醒来的第一时间能见到燕寒。
芙礼知晓太后病重后,醒来时刻都是不确定的,她也不好带着燕寒继续在这等着,索性便吩咐了这一句。
云锦朝她点着头,“公主您放心,太后娘娘醒来,云锦定会去通知您。”
听着云锦这一声声地公主,芙礼忽地想起方才在宫门口的画面。
如今在这宫中,喊她公主确实不妥。
她淡淡开着口,纠正云锦的叫法,“日后,你便同你妹妹云绣一般唤我一声夫人吧。”
“公主这般称呼还是不要再叫了,这不合规矩。”
云锦愣了一下,随即应着,“云锦明白。”
她们的昭宁公主,如今已不是南都的了。
是该换称呼了。
云锦忽地才发现,昭宁公主果然同妹妹说的那般变得不一样了。
如今的公主,可以自信且有底气的在这南都宫中待着了。
芙礼带着燕寒刚走下慈宁宫的台阶,便瞧见季德庸身旁的李公公朝他们而来。
“世子殿下,陛下请您前去谈话。”
“只请我一人?”燕寒疑惑,眉头轻轻蹙着。
李公公说:“陛下说是有关南北盟约之事,还请世子殿下独自前往。”
燕寒偏头看向芙礼,瞧见她神色如常,开着口,“殿下随李公公前去吧。”
“反正还未走远,我便继续待慈宁宫看看祖母。”
“等你们谈完了,我们再一同回去。”
燕寒这才说着,“好,谈完我便立马前来接你。”
芙礼浅浅笑着,“嗯,殿下去吧,我就在此等着。”
抵达南都至今,燕寒还未见过这南都皇帝。
理应先去的,只不过,他来前便表明了此次入南都的目的。
南都之人不必整政治上的那一套。
他并非是来谈朝廷要事的,他只是陪同世子妃来看那疼她爱她的祖母。
其他人。
于他,根本就未放在眼中。
……
芙礼望着燕寒和李公公离去的背影愣了一会神。
她没有立即回到慈宁宫中。
一来想着祖母还在睡。
二来打算在这儿时同子鼎玩闹之处逛一会。
日后,祖母若是不在……她怕是就鲜少回南都了。
只见芙礼缓缓走着,踏上了凉亭。
站定不久,儿时的记忆在脑海之中晃着。
姑姑在凉亭外望着她和子鼎在凉亭内打闹的画面突然出现。
她轻叹了口气,准备走下亭子,回慈宁宫中。
谁知才刚转过身,便瞧见一米开外的季子晋,正朝她这看来。
男人依旧一副俯视一切的模样。
芙礼瞳孔微张,僵在了原地。
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她想要快些回到慈宁宫去。
方才想自己待着,便让周身的婢女都回去,这会她开口想唤人,却不知要叫谁。
季子晋就站在亭外的石梯旁,而她却在亭中。
这唯一的去路被他挡住,一时之间进退两难。
芙礼想,要么就硬着头皮同他打声招呼,然后再潇洒的离去。
可她还未有动作,季子晋便踏上了石梯,往亭上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