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几天,文化龙既没去种田也没下河去打渔,而是在坐在乌漆麻黑的桌子前醉烧酒,可怜的文锦荷又被打归原形,像八岁时一样,自己烧火做饭,洗衣扫地,像根草一样,成了一个没妈的孩子。
八年前,文化龙像往常一样,左手拿着鱼网,右手牵着文锦荷的亲生母亲盛芳,兴高采烈地下河去打渔,因爷爷奶奶去世得早,文锦荷只得在家里带着刚满两岁的妹妹文锦仪,她就像大小人一样,唱着妈妈教给她的民谣:
月亮粑粑,肚里坐个爹爹,
爹爹出来买菜,肚里坐个奶奶,
奶奶出来绣花,绣杂糍粑,
糍粑跌得井里,变杂蛤蟆,
蛤蟆伸脚,变杂喜鹊,
喜鹊上树,变杂斑鸠,
斑鸠咕咕咕,告诉和尚打屁股!
文锦仪在姐姐的歌声中昏昏欲睡,嘴角上露着甜蜜的笑容,这日子虽然过得清苦,但至少有一个温暖的家,有一个疼爱自己的母亲和姐姐。
文化龙开着渔船从丁港出发,一路北上,只打了几条小鱼,他心有不甘,决定继续北上,要打几条大鱼回来。盛芳知道自己男人的心思,他是想打几条打鱼回去,好为大女儿文锦荷过生日。
天公不作美。当他们的渔船开到铜城附近时,天空突然变黑了,有如黑云压城之势,紧接着狂风大作,暴雨倾盆而下,江中的水浪不时地冲击着他们的渔船,渔船就像陀螺一样在江涛中飘落、旋转,稍有不幸就会葬身鱼腹,去拜见屈原老头。
情势危急,间不容发,文化龙不得不提醒船舱里的盛芳,你快点坐好抓稳,我要冲浪过去了。
话音未落,一个巨浪打了过来,整个渔船被浪头掀起,幸好文化龙是个有着二十来年经验的船把式,他傲立船头,叉开双腿,挺直腰杆,全神贯注,直视着前方,那架势就像过五关斩六将的关大爷一一样,一阵发动机的引擎声后,渔船冲浪而过,重重地落在了江面。
这时,船舱里传来了一声尖锐的叫声,盛芳的整个身体被弹了起来,头撞上了顶篷,一阵钻心的疼痛遍布全身,她感觉到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似的,稳住神后,她像交代后事似的,哽咽着说,化龙,把两个孩子照顾好呀!
暴雨依然在下着,江中的风浪越来越大,刚刚落下来的船,还没来得及喘息一声,又有一个巨浪正要迎头撞来,船舱里的盛芳打了一个趔趄,被重重地摔倒在船舱里。
文化龙朝船舱里大喊了一声,你没事吧,快坐稳抓好啊,我要避过这个浪头才行。船头上一阵哀鸣般的发动机引擎声再次响起,全身湿透的文化龙干脆赤裸着上身,紧握着操纵杆,渔船就像离弦的箭一样,向左侧冲去。
文化龙本以为躲过了巨浪,心里正一阵庆幸,一阵窃喜,可好景不长,运气欠佳,一个巨浪又朝左边翻滚着过来,凶猛而急速,就像那脱缰的野马一样,他来不及多想,将船向江中开去。
然而,江心等待他的又是一排排席卷而来的巨浪,就像那阅兵式上踏着整齐的正步向前推进的队列一样,他见情势不妙,马上掉转方向,将船开向右边,可是,俗话说得好,淹死的往往都是好猎手,幸运女神这次没有垂青于他,整个船身被右边的一排巨浪拦腰撞来,渔舱里再次传来尖叫声,刺破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