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蝉子缓慢转身,玄悟亦退到他身旁。那些紧随而来的亡魂越过那道根本不足为道的阻碍,叫嚣着向二人扑来。
玄悟稍稍侧目,问道:“现下如何?”
金蝉子面对跪地之人,微微颔首道:“有劳两位阴差。”
那二人谦恭道:“遵尊者谕。”说罢二人站起身,如两座小山一般。此时夕阳下沉,天色昏暗,将这二人的凶恶之相衬托的更为毛骨悚然。青面鬼使从身上解下沉重的锁链,哗啦啦握在手中。而那黄面鬼使则径直向前,拦住一干人的去路。
那些冲在前面的亡魂看清了那两个鬼使,面色一凛,倏地止住脚步,而身后跟随之人却还毫不知情的向前拥挤,直撞的冲在前面的一干人踉跄了几步方才稳住身形。
黄面鬼使怒目圆睁,样子凶悍,声如洪钟,道:“大胆野鬼,竟然敢扰乱凡间常仑,冲撞西方尊者,还不速速束手就擒,随本使回归地府,请阎王定夺尔等罪责!”
见这黄面鬼使挡在面前,那些亡魂立在原地,面上表现出或怒或怕或惊或恼的神情。那些亡魂摸不清这鬼使要使出何种手段,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
青面鬼使拖着手中锁链,走至黄面鬼使身侧,瞪着如灯般的双目,怒斥道:“尔等还在犹豫何事,方才之言可曾听清。意图袭击尊者已然犯下大罪,既已成了游魂,还霸着肉身何用,不随我二人去地府难道还想继续做这孤魂野鬼不成!!”
那些人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退,全然没了方才激昂张狂之态。他们本是穷苦百姓,为人时怕官兵衙役,为鬼时怕阎王判官。原以为生前卑微,对妖物的杀戮毫无回击之力,做了鬼魂,便想着少了凡间的种种束缚,杀人放火亦是不会像在人间之时,无人可以定罪,鬼使亦是无暇顾忌,索性明目张胆毫无忌讳。方才一心只想着将那二人分食殆尽,虽然对方有法力,便想要以多胜少耗尽其精力,所以见那金蝉子驻足,以为不过是用了何种幻术,未曾放在眼里。此时他们方才察觉,这三水村四周阴气环绕,已然成了个煞气极盛之处,是阴间连接村中的通路。若是离得近些,即便是活人在此生存,亦是消耗阳元,不日便会疾病缠身性命难保。
为首之人对着鬼差吼道:“我等枉死,却无人来救。今日为鬼,理应順己之意,要去往何处都要自己做主,何须旁人来讲!”其他人听罢纷纷附和,露出抵触情绪。
他们本想效仿那妖物吸食活人精元,亦是听闻那妖物曾经提及过待法力增大之时,便可投靠一位强者,此人无论神鬼,法力高深者必当重用。这人御鬼控魂,势要掌控三界,取消地府不设六道,推翻天界不设凌霄,是神是鬼不论身份。天上任行,地府任走,强者生存,弱者被吞。这凡间精怪哪里会错过这等好事,一时间或妖或怪,皆是蠢蠢欲动,都想投其麾下,一朝成事,便是再不惧何天界神佛,届时平起平坐,何等畅快舒心!因着此原由,他们亦不会轻易就随着这两个鬼使回了地府。
那黄面鬼差性子暴烈,闻之大喝一声,道:“住嘴!小小的游魂竟敢如此张狂,地府就是尔等归处,岂容的你说去便去说走便走!”
那些人个个义愤填膺,怒目相向,做出殊死一搏的架势。其中有人叫嚷道:“人间不容,地府不惜!我等就是要为自身命运做主,你待如何!!今日便是鱼死网破,亦决计不会去受那炼狱之苦!!”说罢一干人等竟然渐渐围拢,倏地散发出极盛的阴气。
青黄鬼使互看一眼,面色一沉。青面鬼使抬起锁链,喝道:“尔等休要再做挣扎,如若再不束手就擒,休怪本使出手无情!”
那些人已然疯魔,个个露出尖利的叫声和扭曲的面容。那些亡魂相互手脚相连,周身散发着黑色的阴气,缓慢高涨,周围草木凡是沾染皆瞬间枯死。那些人的身体如入了熔炉一般,缓缓的融合在一处,继而形成了一个高大的身形,与那两个鬼使身形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重新形成的高大身体身上挂着腐烂的赘肉,衣衫残破不堪,双目赤红,散发这嗜血的光芒。张着血盆大口,声音如从谷底之中传来,一字一顿道:“我等誓不入地府,尔耐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