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忠呵呵一笑:“衡山先生放心,只要小白做的出来,肯定没人跟你抢。”文徵明先人曾是衡山人,是以自号“衡山居士”,不过大家除了叫他“文大人”外一般都称其为“衡山先生”,以示尊敬之意。
“是啊”
“没错”
众人唯恐不乱,纷纷附和。
高忠还笑道:“不光小白,状元公和少夫人也是闻名遐迩的人物,随便做出几首,怎么也得比小白的值钱罢!”
“高公公太抬举我们了,”杨慎谦虚了一句又道:“衡山先生说的对,以文会友,大家全都参与,反正就是图个乐子嘛。”
“不知以何为题?”高忠问道。
“以雪为题可好?”黄娥忍不住说道。
文徵明微微摇头:“好倒是好,窄了点儿,既然要同乐,不妨宽泛一些,便以冬为题,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纷纷叫好,只是真到作时却面面相觑起来,高忠性子直,实在瞧不下去,于是长身而起说道:“你们怕出丑咱家可不怕,先说好,这是前几日作的,可算不得急才,只是倒也应题,权当抛砖引玉吧……孤枕寒衾冷画屏,北风檐下过,呜呜起悲鸣。弦月穿窗照孤影,邈邈一袋烟,明灭几颗星。万籁寂寥悲做客,心事诉瑶琴,弦断谁人听?强插一句,码字工绝对是世间最孤独的行业之一,尤其是扑街写手尤其如此正好那天晚上刮大风,心有所感胡乱瞎写,还请衡山先生升庵先生少夫人品评。”
“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不等众人品评,反倒孙秀抢着问了一句,别的他没听明白,那句“邈邈一袋烟”倒是听的清楚的很。
“这不是见小白吞云吐雾十分享受嘛,可惜我却享不了这福,一直学不会啊。”高忠摊了摊手,一副遗憾的样子。
这话倒提醒了文徵明和杨慎,两人几乎同时拿出了烟锅,见状不禁相视而笑,各自装烟抽了起来。
烟雾缭绕当中,文徵明最先开口:“好词,尤其是最后几句,如果老夫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万籁寂寥悲做客,心事诉瑶琴,弦断谁人听吧?杜工部有万里悲秋常作客一句,倒有些异曲同工之妙,只是此悲非彼悲,杜工部是伤老,高公公这是伤独,好是绝好的,就是与年龄不符,很有点儿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意思了。”
“衡山先生一语中的,此评极为中肯,俗话说言为心声,高公公年纪轻轻,还该少些烦恼才好。”杨慎接过了话头,话音刚落黄娥便道:“衡山先生说的有理,夫君评的也对,只是啊,妾身反倒觉得高公公这词拿到怡红院定能卖个好价钱,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大家同时发愣,然后齐声笑了起来高忠也跟着笑,心里却道,谁说那些勾栏里的女子才是苦命人,我们这些刑余之人又何尝不是呢?
“廷显不会是惦记上哪个宫女了吧?”孙秀忽然叫着高忠的表字取笑道,不是他反应慢,实在是刚才偷着问过孙忠,才算彻底了解了适才高忠所诵词句的意思,因着白玉京的关系,他和高忠关系也非常好,便玩笑过分一些,也不用担心高忠会生气。
关系越好越爱互损,这一点上,宦官和普通人也没什么不同。
高忠被弄了个大红脸,刚要反驳,忽闻西间传来了白玉京的声音:“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