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几个丫鬟脸色俱是齐齐一变,吓的花容失色。
竟然一丝情面不讲,就要把她们送进京兆府去下狱?
蓄意纵火,谋害主家,这可是了不得的大罪,就算不掉脑袋,也是要被流放三千里去服苦役的!
“将军,将军!冤枉啊!”
她们顿时慌的乱了分寸,惊恐的哀求喊冤。
“这火不是我们放的啊!真的不是啊!”
秦萧并想再多与她们费什么唇舌,直接挥挥手,便让人来拖她们下去。
丫鬟们被毫不留情的拿麻绳绑了个结实,推搡着朝外走,哭哭啼啼个不停,害怕的连声音都在抖。
她们原是抱着飞黄腾达的美梦,争着被秀慧姑姑挑过来的,哪里知道好日子还没过上一天,就要连命都快赔掉了。
领头的那个丫鬟既是恐惧又是不甘心。
凭什么呢?
以她的姿色,便是去伺候皇帝也是绰绰有余的,原以为拿下秦萧是轻而易举,可刚才,那俊美无俦的年轻将军,竟是连一眼都没多看她。
她知道将军夫人艳色绝世,美貌无双,可是脾气看起来跋扈任性的很,这样的烈性,男人虽会贪一时新鲜,却终究还是会厌烦,最后喜欢的,只会都是像她这样柔情似水,予取予求的温顺女子。
所以,只要能再多给她一些时间,她一定会让将军喜欢上她的!她一定能飞上枝头的!
为什么就这么不能容她!
丫鬟心中满满的都是愤慨和怨恨,挣扎之下望见了被人扶着,袅袅娜娜出现在二门外的一个窈窕身影,顿时心中燃起了最后一丝希望。
“夫人!夫人,救命啊!奴婢冤枉!”
其余的丫鬟醒过神来,也如见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纷纷的挣扎着朝这边哀嚎了起来。
“夫人!求您救救我们吧!求求您”
姜千娇搭着春杏的手,款款迈过了门槛。
“我为什么要救你们?”
她在她们殷殷哀求的眼神中,娇软软的开口,语气却是毫不心软的冷漠。
“救你们下来,好再偷偷的给我放第二把火?”
“不不不!”
丫鬟慌忙摇头,惶恐无比的哭道:“这火当真不是奴婢们放的呀,奴婢们哪有那个胆子?我们真的是无意中发现的”
“无意中发现?”
姜千娇微微笑了笑。
“我刚才问过管事的了,你们是新来的,又是宫里赐的,他并没有太过为难你们,只让你们守了一会儿,认认路也就回去歇着了,你们倒是告诉我,在离着那么远的下人房里,是怎么无意间发现这儿走水了的?”
丫鬟们愣了下,随即有些心虚的移开了视线,连哭声都变的弱了些,明显的有些底气不足的样子。
领头的那个丫鬟眼珠转了转,咬了咬牙,决定索性豁出去先说出来,也好求个将功折罪,保住小命。
“夫人,我实话对您说吧,是有人从窗子外丢了纸团进我们的屋子,说是想要见将军一面的话,就照着上面说的做,我们也是病急乱投医,一时鬼迷了心窍,就信了上面的诡计,悄悄跑到木门那儿等着,故意等火势稍微大一些,就喊人来救火,为的,就是能引将军过来,也好让我们见面陈情。”
“陈情?”
姜千娇唇边的笑意更是意味深长。
“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皇后娘娘派来伺候我的么?昨儿个还为我没有把你留在身边伺候而出言顶撞我,挨了打,今天又为什么不惜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却只为见将军一面陈情?你到底是想伺候的是我,还是将军?”
丫鬟被这一番明嘲暗讽的话给刺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终是有些羞愧难当了起来。
“是奴婢痴心妄想,没有自知之明,奴婢知错了,只求夫人能饶了奴婢一命,奴婢必定当牛做马报答夫人!”
“那个纸团呢?”姜千娇问道。
纸团?
丫鬟怔了下,明显有些后悔的说道:“纸团上面最后写着,为了万无一失,看完之后就要马上烧掉,毁尸灭迹,我们当时想想也有道理,就,就把它在蜡烛上点着,给烧掉了”
也就是说,死无对证?
若真是有人在背后替她们筹谋的这一切,倒算的上是心思缜密,一点儿马脚也不露。
丫鬟们是为了见秦萧一面,好挑逗勾引。
这个人,所图又是为何呢?
姜千娇抿了抿唇,含笑抬眸望向秦萧,软软道:“将军,既然她们都是皇后娘娘赐给我的,那能不能交由我来处置?”
秦萧已是走到了她的身边,伸手替她把披风拢的严严实实,淡淡道:“当然可以,要打要杀都随你。”
丫鬟们吓的心惊胆战,顿时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等着姜千娇发话。
姜千娇挑眉扫了她们一眼。
“你们虽说自己冤枉,可又没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所以,这京兆府你们还是得去一趟的。”
啊?
这不还是要去送死吗!
丫鬟们心一沉,眼看着又要哭嚎起来,却又听到姜千娇继续往下说道:“不过我会请将军同京兆府说一声,暂且将你们收押几日,不会马上定罪,至于皇后娘娘得知此事后,会不会派人来救你们,那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皇后娘娘?
她,她会来救我们这些无用的弃子吗
丫鬟们面面相觑了一眼,总觉得希望渺茫,可再渺茫,也是有了一丝活下去的希望不是?
“谢夫人,谢夫人”
看着感激涕零的女子们被押了下去,秦萧揽着姜千娇的细腰,垂眸淡淡的勾唇。
“心太软了,有时候,可不算什么好事。”
“我这也算不上心软吧。”
姜千娇不太同意他的话。
“她们这进了牢房一趟,不死也要掉层皮呀,其实她们也没做什么罪无可赦的坏事,不过是一颗任人摆布的棋子罢了,能不能活,也不在我,只能看她们的主子给不给她们这个机会了。”
她挑起潋滟的眼角,故意调侃了他一句。
“这事儿还不是都是因为你才闹出来的,书上都说女人是红颜祸水,那你这样的算什么,男色惑命?”
秦萧抱紧了她,像是抱着一团软绵绵的面团儿,忍不住的揉搓,低低笑了声,拦腰将她抱了起来。
“那你有没有被我迷惑住?”
“没有!”
“没有的话,你脸红什么?”
“我哪有哎呀,你,你,别乱摸,痒”
主子们都走了,留在二门外的下人们自然也就散了,一时之间,刚才还热闹噪杂的地方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清寂寞,只余一盏纸灯笼挂在檐下,随风轻轻的晃悠不停。
拐角处的阴影里,薛金银躲在那儿,望着秦萧和姜千娇的身影远远的消失不见,手指扣在青砖墙壁的缝隙里,用力的几可见血。
没错,她就是那个给宫里来的丫鬟们丢纸团,再偷偷在这儿扔灯笼引燃枯叶起火的神秘人。
当然,她可不是替那些被姜千娇贬斥到这儿来的丫鬟们抱不平,她心里也清楚的很,秦萧是绝不可能会被这些个庸脂俗粉所吸引的。
她的目的,只是想把秦萧引到这儿来罢了。
等那些女子被发落走了,她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出去与秦萧“偶遇”,再把怀里自己熬夜做了好几天的一双靴子送给她。
这双靴子费了她好大的精神,做的精致仔细,阵脚细密严实,还绣了如意的祥云花纹,为了好看贵气,她还特意花了大钱买了上好的金线来绣的,一针针,一线线,俱是她饱含思念的柔情。
小时候,她也为初到她们家的秦萧做过一双鞋,不过那时候年纪小,家里又穷,做出来的东西很粗糙很寒酸,秦萧却没说什么,脸上连表情都没有,就那么穿着那双鞋,直到离开她们家的那一天才换掉。
当然,也是因为他当时并没有别的鞋子可穿。
她现在手艺纯熟了,又不缺钱,就想着再为他好好做一双鞋,就算他不穿,也能稍稍顾念一下旧情,不要把她丢在这二门外,想见他一面都难如登天。
为了今晚的见面,她还花心思精心打扮了一番。
俗话说“女要俏,一身孝”,她从头到脚一身素白,头发结成发辫,只在鬓边簪着一朵白色小花,耳朵上吊着两个珍珠耳坠儿,收拾好了,看起来倒真是清秀了几分,连寡淡的五官都有几分楚楚可怜的姿色了。
她相信,秦萧一定会对她有所怜惜的,至少,不会再让她住在这种鬼地方了。
可是,一切都预料好了,秦萧也当真被引来了,就在她准备柔柔弱弱的瘸着腿走出去的时候,姜千娇却出现了。
秦萧的目光自始至终的落在了姜千娇的身上,那样的柔和眼神,是她从没有见过的,让她无比的震惊又无比的嫉妒。
为什么?
不就是个皮相长的好些的女人罢了,庸俗肤浅,骄奢任性,如何就能值得让你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薛金银其实并不在乎秦萧身边有多少女人,相反,她还愿意看到秦萧左拥右抱,尽享齐人之福的样子,她可以看着他沉迷美色,却不想看到他对一人上心用情。
他心里的位置,如果不能属于她,那么,她情愿永远都不要被人所占据。
姜千娇,你何德何能?
薛金银的指尖感到一阵钝痛,这才缓缓的收回了目光,看向自己被墙上碎石磨的血肉模糊的手指,暗暗的收紧,攥进了掌心。